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坊间旧事 | 三会也巴房

在我童年的生活中,有一个让我不能忘却的身影。他给我的童年生活带来了欢乐,留下了抹不去的记忆。

    大约在一九五五年前后,俺村来了一个中等身材的汉子,年龄有二十七八岁,身穿退了色的黄军装,右手拿着呱哒板,左手持一条形竹片,上带锯齿状的切口,每当他说唱完一句词,就持带锯齿的竹条划呱哒的顶端,发出喇啦喇啦的连珠响,就这一极为简单的表演,还不時引发出观众的阵阵笑声。然后演唱快板书。

他撂地的演唱立即引来众人的围观,而且还不時的与观众互动,总能引起观众的同情和欢乐。

    時过有年,当今我还能背诵他竹板书的唱词,特选几段以作存记。 

《说地名》

前柳行后柳行,
一溜八薛庄。
东西两金台,
前后赶仙庄。
庄子和估仙,
一山隔阴阳。
初家鳌子埠,
饮马分四庄。
五个大脚村,
左徐田曹楊。

《抗美援朝》

美国鬼(儿),真是坏,
跑到朝鲜来耍赖。
广岛扔了棵原子弹,
朝鲜撒下了细菌战。
志愿军过了江,
一人一挺机关枪。
机关枪三根腿,

开枪专打美国鬼。

因为他隔三差五的来俺村打竹板讨饭,村民都与他极为熟悉,不断的对他有些议论。说他是北边肖王庄人,是一个抗美援朝的老兵,曾是部队文艺宣传队的竹板书演员,因家中父母早逝,孤苦一人,得不到年轻姑娘的青睐,这样就成了光棍流浪汉。

人穷了就自然得不到大家的尊重,因他的乳名叫房,又加精神不太正常,故不知其大名,都统称为”野巴房”了。

在他的一次表演中,有人问他家中有几口人,”野巴房”就随口唱到:

三间屋,黑咚终,
房不点灯谁点灯。
爹死了,娘嫁了,
把俺这孩了闪怕了。
家中沒人来办饭,
敝下孩子受熬煎。
要是有俺爹和娘,
房也不能靠南墙。

   从他这段问答的演唱,不难看出他人生的不幸和对幸福的渴望及对现实生活的无奈。

一九五五年的冬天,学校放了寒假,我们几个小伙伴聚在一起玩耍,有一个比我年长四岁的就提议说:苏联专家帮助咱们国家在潍河上修了一座国防大桥,黑几还有电灯照着,昨天晚上站在庄西的高埠顶上,看到了修国防大桥的电灯。因那时我们都有着对外面世界的的认知和渴望,于是商定,明天吃了早饭,由他带领,去石埠西边的河上看国防大桥。

原国防路石埠潍河大桥旧貌

找们四个小孩就连蹦带跳的翻过了青龙山,直奔国防大桥的施工现场。当时这座桥是国防工程,有解放军站岗禁止参观,就在桥的东头驻足观观,然后又去河边踏冰擦滑溜,不知不觉天已过晌,这才想起要回家。兴尽之后,感到又累又饿,想起离家还有二十多里的路程,几个年令小的就放声哭了起来。

年龄较大的孩子就说:“前边不远处就是肖王村,野巴房就是这个庄的人,咱快走找到他,他保证能给咱弄点饭吃!”有了这句话的激励,我们劲由心生,一路小跑就到了野巴房的家。

说明来意,野巴房就说:您这几个小孩那里也别去,就在我家里等着,我去给您要点吃的去!他随即挎上一个破布包,装上呱哒板,急勿勿的出了家门

大约待了一个多小時,他气喘吁吁的回来了,从包内取出了一堆五艳六色的零碎干粮,有地瓜,地瓜干,糠粑谷,煮熟的胡萝卜,还有二块萝卜咸菜,因肚子饿的吱吱响,饥不择食的我们也就大口吞咽。房要的虽是百家饭,但吃起来确感到分外香甜。

时间到了一九六六年,我从部队回家探亲。一天忽然听到大街上人声喧闹,就出门观看。只见野巴房拎着一个小媳妇,正在开场表演。十多年后又与他重逢,心中倍感亲切,即参入到围观人群之中。只见他唱到:

大爷大娘听我言,
房拣个媳妇比蜜甜。
会涮鍋,会洗碗,
会梳头来会洗脸。
我讨饭,他作伴,
走南闯北不孤单。
要了好的她先吃,
剩下孬的我再咽。
今天我来报个喜,
房的日子不再难。

唱完这段后就把那个怕见人的小媳妇从地下扯起来说:咱今日来报喜,快跳个舞给大爷大娘看看,那个一直低着头的女人让他扯着衣领转了一圈,就表演结束了。待不多时,很多人从家中拿出干粮赠送给他俩人。因我与他有着特殊的情感,从口袋里摸出貮角钱相送,以作他的新婚贺礼。

以后听说野巴房拣来的是个精神病媳妇,在与他相处三个月后,因房领着她到各村显摆,被女方家人得得到了消息,被强行领走,为此房还哭哭啼啼的编成快板到各村诉说。

我从部队复原后,在1972年被分配到县委组织部工作。一天,领导派到肖王村调查没有恢复组织生活的党员问题,村支书李令建热情的按排了我的食宿。

因是农忙季节,调查工作只能晚上进行,有了闲暇的時间,我就打听野巴房的信息。

村书记告诉我,房在村林业队看门,吃住都在林业队,到年底给他个整劳力的工分,生活的很是充实。

一天我来到了林业队与房相见,叙述过往,两人都记忆犹新。为表情意,他抱来一梱花生蔓,用火点燃,撮上半簸萁花生,燒熟后就热情的让我先吃。借此机会我便问起了他的人生经历。

他的名字叫李培福,十多岁時爹死娘嫁。1947年被动员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参加过济南,南麻,淮海等战役。1950年入朝作战,任连队宣传员,在朝鲜松山战役中,李培福与多名战士在碉堡中演唱快板,敌军一发砲弹在碉堡上方爆炸。多名战友被炸身亡,他也被埋在土里,等后续部队赶来,发现挂在碉堡上的望远镜不见了,就扒土寻找,同时也将他扒了出来,见他还有一口气,就将他抬出战场,后转沈阳医院治疗。

1954年李培福复员回乡,复员按置信和按置费在火车站被小偷了,仅带回来一床黄被和穿着的一身军装。他的家中没有土地,又加不会做饭,就拿起竹板过上了沿村乞讨的悲残生活。

我问他,您又不识字,怎么还能当战地宣传员?他告诉我说,他在部队说的快板都是团里的文化人编好,他只要听一遍就能背过,那次被炸后,因为被土埋的時间过长,严重缺庠,大脑受到损伤,在部队学会的快板都記不住了。

在离别肖王村的時候,我又去看了他,临别時他紧攥着我的手,眼中闪着泪花。

前些年我遇到了肖王村的人,打探李培福的消息,知他早已去世多年。

(赵仲泉写于昌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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