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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包子引发的血案

一个包子引发的血案 

寒江钓雪

    好一段时间没有回老家了,前几天为一位小学同学的孩子上学的事情回了一趟老家。本来是挺开心的一件事情,可回来后,却好几天内心充满了感慨和愤懑,因为这趟回家获知了儿时经常带我玩的老铁叔被儿媳妇打破头住了院的消息。
    老铁叔本来有一个挺好听也挺吉祥的名字叫孙宗贵,可由于他长得面色黝黑,村里不知道什么人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为他取了
“老铁”这样一个外号,老铁叔性情豪爽,不拘小节,所以当别人喊他“老铁”时,他也就半推半就地受下了。几十年过去了,现在村里已经很少有人知道他的真名,可“老铁”这个名字却让他威震四乡八里,因为他有一项绝活,就是杀猪。
    老铁叔今年快七十岁了,在我的记忆中却始终是我小时候记得的样子,个头不高,身子挺长,所以就愈发显得腿更短了,然而老
铁叔却长得很健壮,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镶嵌在浓浓的眉毛和高高的颧骨中间,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厚重的身躯加上浑圆结实的四肢,总让人想到那个捉鬼的钟馗。我曾经见过老铁叔杀猪的场景,那还是在生产队的时候,每年的年节日每个生产队都会杀猪或杀马,几乎全是由老铁叔操刀上阵。硕大的案板,一头嗷嗷叫的肥猪躺在上面,案板下面放好一盛着盐水的面盆,老铁叔左手按住其下颌,右手持刀,猛力向其颈下刺去,只一下,肥猪就只有进气,没有了出气,哗哗的血如注而下,准确地流到盆里。然后是剥皮开膛,去筋剔骨。也就一刻钟的工夫,一头满圈乱串的肥猪已经变为无头白条,倒挂在了肉架上。老铁叔因杀猪生猛而有名,村里小孩不听话,大人便吓唬说再闹就将其送与老铁叔,孩子很多都见过老铁叔杀猪的威猛,大多便不再吵闹。
    可我从小就不怕老铁叔,老铁叔见了我也从不像见了其他孩子那样倒竖起他那浓浓的眉毛,做出老虎或者“马虎”(音ma hu,
马音去声,虎音轻声,狼的地方小名)的样子,再发出低低的吼声,吓得小孩子哇哇大哭,老铁叔见了我总是堆起满脸的笑意,不是抓起我的小手贴在他那黑黑的脸膛上,就是将我扛在他的肩头上,满场院乱跑。后来听母亲说,老铁叔之所以喜欢我,是因为我小时候长得又白又胖,憨态可掬,老铁叔觉得这样的孩子以后一定有出息,可老铁叔不知道,我那时候之所以白白胖胖是因为我很少像普通孩子那样喜欢活动,而我不喜欢活动的原因又是因为我小时候缺钙。但不管怎么说,那时候老铁叔对我特别好是事实,老铁叔杀猪杀出的猪尿泡(音sui pao,膀胱)多少孩子想要都要不到,他总是给我留着,见到我时,再用气棒打足气,闩上麻绳,交到我手里,教我当皮球踢着玩;他杀猪杀出的猪肝也总是偷着交到我母亲的手里,说我这孩子有出息,将来要干大事情,多吃猪肝可以补脑。
    由于老铁叔弟兄们多,家里穷,所以老铁叔直到三十五岁了才从邻村娶到了一个瞎眼的媳妇,媳妇比老铁叔小着七八岁,过门后
老铁叔如获至宝,对其爱护有加,第二年为老铁叔添了一对双胞胎儿子,为了这两个儿子,老铁叔没少受累,祖上没有给他留下什么,可他的两个儿子却慢慢长大了,要娶媳妇了,需要盖房子了,所以老铁叔就没日没夜的干,白天到邻村的企业打工,晚上回来后就准备杀猪的肉架、案板,然后第二天天不亮就起来杀猪、剥皮、剔骨,趁着天还早给人家饭店或者个体香肠加工点送去,然后继续去邻村打工。这样日复一日地操劳下去,前几年终于给两个儿子盖起了房子,娶上了媳妇,谁知媳妇娶进门,老两口在一起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去年,老铁叔的腿出毛病了,年轻的时候风里来、雨里去的不注意,老来了,关节炎找上门来了,所以也就不能干活了。恰在这
个时候,两个儿子闹着要分家,开始老铁叔还觉得儿子刚结婚,过两年再分也不迟,可两个媳妇你觉得老头子偏向她,多给她干活,她觉得偏向你,多给你干活,吵闹的全村人都不得安宁,于是老铁叔心一横,找来了村主任,把家给分了。可分家的结果却是很出乎老铁叔和瞎眼婶的意料,两个儿子把他们俩人也给分了,因为现在两个老人都不能干活了,住在一家子照顾不过来,所以一家一个,生老病死,各人负担各人的。
    这么大岁数了,两个老人一个眼瞎,一个腿瘸,在一起还能相互照顾,分开以后就谁也照顾不上谁了,所以就很不情愿,可两个
儿媳妇这时候就像是商量过一样,意见惊人的一致,老大媳妇说如果不这样分她就回娘家不回来了,老二媳妇虽然没有说回娘家的事情,却哭得死去活来的。实在没有办法,老铁叔做出了他这一生最痛苦的决定,分。
    抓阄的结果,老铁叔分给了老大。从瞎眼婶的房间里搬出来的时候,老铁叔哭了,一个曾经叱咤风云,杀猪无数的铮铮铁汉哭了
,他实在舍不下陪了他半辈子的瞎眼婶,瞎眼婶眼睛虽然看不见,可她长得眉清目秀,端庄美丽,如果不是因为小时候做手术把眼睛做坏了,哪里会跟老铁叔。可就是这样一个女人,跟定了老铁叔后却是那样的死心塌地,两口子你敬我让,恩爱非常。瞎眼婶眼睛看不见,老铁叔早已经成了她的眼睛,可从此以后,瞎眼婶想找东西的时候,谁又能够帮她?老铁叔老来之后,腰肌劳损,经常半夜疼醒,这时候,瞎眼婶就会不知疲倦地为他按摩,可从此以后,老铁叔的腰病再犯时,又有谁能够为他减轻病痛?
    淅淅沥沥的牛毛细雨中,老铁叔搬进了老大为他腾出的南屋里。
    分开四天后,老铁叔很想念瞎眼婶,趁老大媳妇不注意便偷偷地溜到了老二家,见到瞎眼婶,说不够的思念情和离别意。
    “这几天自己过得怎么样?”老铁叔发自肺腑的问出了憋了好几天的话。
    “还行,你呢?”瞎眼婶生怕老铁叔担心。
    “我挺好,老大家今天包的包子,萝卜馅的,挺好吃,你今天吃的什么?”老铁叔硬装出享了福的口气。
    “哦,那你还过得不错唻,我没有那口福。”瞎眼婶很羡慕,随口说道。
    “你等着,我回去拿几个包子给你吃……”说着话,老铁叔便拔腿离开了老二家。
    瞎眼婶等啊等,一直等到中午也没有等到老铁叔回来,正纳闷呢,老二回来了,说,“我爹怎么了,怎么和我大嫂打架了,被我
大嫂把头给打破了……”瞎眼婶听到这里,两行热泪从那两只瞎了几十年的老眼里滚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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