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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你要去哪?

   已是农历的八月初五了,距离中秋佳节还有不足10天的时间吧?他的工钱还没讨回,买车票回老家的愿望看来够呛了!他恨恨的喝光那一小瓶二锅头,摸摸昨天讨债被包工头打伤的脑袋,一下把小酒瓶摔的粉碎!

    他去买了一把剔骨刀,一个大号的行李箱,打了一桶汽油,然后睡了一天,打算晚上去包工头楼下蹲守。他知道包工头自己居住,到时候尾随入室,然后乱刀刺死,肢解后装进行李箱,再出门打个的,到水库那边把行李箱泼上汽油烧了。

     九月的街头,到处是走亲戚的人们,一辆亮着“天使眼”的小宝马缓缓在他身旁停下,待玻璃徐徐降下后,露出一个青年非常阳光的笑脸:“哥哥,你要去哪呀?好久没见你了!”

     他愣了,脸上僵硬的肌肉抽搐了几下,挤出一丝笑容:“啊!没事,呵呵,出门啊……”脑子里却在飞快的想着,这个阔气的青年是谁啊?!

   “恩,出门,有时间去家里玩吧!上次的热水器还幸亏哥哥帮助安装,现在好用的很!”青年的话让他恍然大悟了,不过他确实想不起来具体怎么回事了,他顺手帮业主干的活,太多了。

     那个青年走的时候,还给他敬了一支烟——是“黄鹤楼”的,这个他只听说过,没吸过的牌子。他坐在路边的石凳上,颤巍巍的点上那支烟,感慨万千的狠狠吸了一大口,想起刚才青年那句热乎乎的“哥哥”,他突然就哭了!他不知道这个城市里,居然还有这样的人喊自己哥哥?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哭的这么伤心!迷蒙的眼泪混合了他吐出的烟雾,在他眼前浮现出了很多画面:爹佝偻着腰在村外的路上拾粪,天很冷,爹呼出的每一口气都是白色的;三伏天媳妇在玉米地喂肥,碧绿的玉米叶正是坚硬厚实的时候,把媳妇圆润的胳膊划上一道道血痕;还有自己假如杀掉工头后,审判会上五花大绑的自己,观众席里哭昏的娘……

    旁边一个等公交的姑娘见他哭了,随手递给他一张很香的纸巾。那一刻他忽然感觉到,其实这个城市的人,并不都像包工头那样不仁义。“当!当!当!”,银座上面的大钟报时了,他抬头看看,却遇到了几个大妈关切的目光,还有一个小男孩把一瓶矿泉水递给他,嫩声嫩气的说:“叔叔!给!”他拍拍小男孩的头,接过矿泉水一饮而尽,又用姑娘给的纸巾狠狠擤了一把鼻涕,起身大步流星的走开。

   在夜市上,他把那把还没用的剔骨刀不由分说硬送给了卖肉的大叔。然后伸手拦了一个出租车,对那个司机说,自己给抛锚的车买了点汽油,现在用不着了,现在送给这个出租车。“啊!那怎么好意思?!咱们不认不识!现在汽油这么贵,这些得七八十元呢!”那个司机不好意思的搓着双手,客气的说着。

    他还是那么不由分说的油桶往出租车上放,司机见状,忽然想起了什么:“哥哥,你要去哪呀?我送您!”说着就接过那个特大号的行李箱,他忽然就笑了,摆摆手,提着行李箱转身离开了……

    那夜他提着那个巨大的行李箱回到工棚时,已经下半夜了,行李箱空空的,很轻,他觉得自己的心就像这个行李箱一样轻松。他决定了,天明后,就拿着还剩下的45元钱去另一个工地。

    再后来,渐渐有了一点积蓄的他开了一家杂货铺,生意不大,却足以让他在那个城市站住脚了。每次蹬着三轮车出去进货时,透过熙熙攘攘的车流,他都会想起那个开宝马的青年和那个出租车司机,还有他们那句热乎乎的:“哥哥,你要去哪呀?”

     他们现在好吗?他不止一次的这样想着……

     (后记:这篇东西的取材,说起来很好笑,那次我在文化宫大门处,与一个307顶牛,谁也不让。后来307闪大灯,按喇叭,我也不愿意了,正要下车理论,这时候对方下车了,竟然是一脸坏笑的同学!……李连杰说过,世界上最厉害的武器是微笑,一个笑脸有多大的威力?能改变多少东西?车流中的那个最不经意的微笑,会给最低落的人带来怎样的力量?……嘿嘿,今天,您微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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