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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暖的当会

 

 

   在我小的时候,我们村里很穷。农家平时没有什么进钱的门路,乡亲们的零花钱,一靠养鸡卖鸡蛋,乡亲们戏称这叫“鸡腚眼银行”;二靠妇女掐辫子。后来农村闹大割资本主义尾巴,连鸡也不让农家养了,乡亲们的“鸡腚眼银行”被迫关门。因家乡是中国草艺品的发源地,也是国家的草艺品出口基地,所以,掐辫子还是允许的。

   那时候,村里家家户户年老的、年少的妇女,在生产队劳动之余,都掐草辫。夏天的夜晚,生产队的场院里,村里的大街上,到处架着一盏盏马灯。十几个人一帮,围坐在不太明亮的灯光下,忍受着蚊虫的叮咬,边说笑着,边掐着辫子。一个妇女,一个集空掐得辫子,只能卖个块儿八毛的,就是再困难的家庭,也派不上大用场。于是,在村里有些威望的大奶奶,就号令一群妇女,开始了当会,大奶奶当了会首。所谓的当会,就是把十几个妇女,集上卖辫子的钱,先集中给一个人使用,救救急。穷则思变,大人们是多么的聪明啊!

   当会是在集日进行的。母亲卖了辫子后,每次都是不先往家走,而是拉着我说:“走,当会去。”母亲把卖辫子的钱,攥在手心,走到集上一个妇女堆里。这个堆里,一般是不常换人的。等人到齐了,会首大奶奶就在人群中间划一个圆圈,当会的人站在圈外,把卷着的钱放在自己脚下。大奶奶拿一截儿高粱秸,从离地面约1米高的地方,垂直落下。高粱秸倒在谁的面前,当天地上的钱,就归谁。

   每次看当会,我都急切而无知地盼望高粱秸能倒在母亲的面前。但我发现,只有家里急等钱用了,母亲事先跟大奶奶悄悄一说,那高粱秸才会倒向母亲这边。我上小学五年级那年,准备参加公社运动会,稀罕一双白色运动鞋,就缠着母亲要。父亲对母亲说:“快给孩子买双吧,你瞧把孩子难为成什么样了?”母亲说等下集卖了辫子当会再说吧。果然,母亲那个集日卖了辫子当会后,直接到供销社代销点,给我买了双运动鞋。在我的眼里,当会简直是太神奇了。

  多年后我才知道,那时候农村家庭都不富裕,家里给孩子添件衣服,给老人抓副药,到亲戚家贺喜什么的,几块钱难倒英雄好汉的事儿实在不少,东家借、西门倒,又抹不开面子,大人们这才发明了当会。其实,高粱秸只是个幌子。谁家急等用钱了,什么时候用?大奶奶的心里有本账呢。用过钱的家庭,下回还要参加当会,不过只是往外出钱。这一个轮回不结束,是不能撤会的。这样,到了年底,谁家出了多少?谁家进了多少?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如今想来,那时的当会,其实就是一种民间借贷。小小的当会虽然不起眼,但在那个年代,它起的作用还真不小呢。

  如今想起当会,我的心里就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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