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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牵梦绕这条路

    小路,崎岖不平,却有高大挺拔的健杨、笔直秀颀的梧桐在农家院墙外耸立,树林阴翳,鸣声上下。雨后,些许的泥泞,散发出泥土的芳香。大雪过后,穿着皮靴“咯吱咯吱”地踩在上面,身后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不由地想吟上一首小诗。

    这是我每天的上班之路,顺着房势的三拐四弯,我喜欢。一年四季,一路的风景,路边匍匐着的葱绿车前草、蔓延着的狗奶子棵上羞羞答答的小红果、零零星星舞摆着的荠菜雪样的小白花、农家墙门边密密匝匝的怒放的红色蔷薇,氤氲着郁香的浅紫色的喇叭状的梧桐花、串串白色的热情的洋槐花,还有转弯处那拦路的小榆树篱笆墙围成的小菜园,一切都显得那么没有章法,却是妙趣横生。仿若回到了童年在自己村上小学,与小伙伴上学时穿梭于的胡同时一幕幕:背着书包边看小人书,边欢快地叽叽喳喳;听到学校打预铃疾跑,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下晚自习提着小煤油灯在拐角处买个一角钱的面火烧;从墙上扯下几片干丝瓜叶子搓碎,纸卷来摹乖抽上几口“辣烟”,呛得咳嗽直掉眼泪,着看对方那臭样子相视而笑;放了晚学不回家,飞出胡同口到大街上挖地窝占地方,急切地想看多日才上演一次的露天电影……

    不由自主地走这条小路,更多的是因了她的存在。她,大约十四五岁,高大肥硕,头发很短,皮肤黝黑,两眼狭长深陷,穿着邋遢,不听说话声,还以为是个男孩,没有上学,是个傻瓜。

    每次我上班时,她就横亘在路中间,期待的眼光看着我,问:“你得上学?野巴?”我看她几眼,算作回答,她就放过我。回来时,又是一通询问:“放学了?野巴?”我还是看她两眼,她又放行。

    偶有天气不好的时候,我就骑自行车,打着伞去。她被家人关在屋子里,出不来,但还是阻挡不住她对我的问候,她早估摸好了我经过的时间,我一露头,她就扒着后窗棂喊:“你上学啊,野巴?”顾不得扭回头看她,疾行。她不干了:“你说话啊,野巴——?你怎么不说话啊,野巴?”一直到传来她家长的呵斥声,一直到我走远了再也听不见。

    我喜欢走这条小路,我每天都盼望她喊我一声“野巴”。说来,这实在不是一个让人喜爱的称呼,在我们当地,“野巴”就是“傻瓜”,脑子不够用缺心眼子的意思。骂我“野巴”的人寥寥无几,在我听来就像品尝菜肴,骂我的人不同,滋味也大不相同。我喜爱的人,在我冒傻气时白我几眼,指点着我的鼻尖或额头说:“野巴!”,甜甜的脆生生的,就像吃甜瓜,我喜欢这份柔情蜜意。未成年时,在严厉固执的父亲面前,我的表现在他看来桀骜不驯、不入法眼,每天都分贝很高极端鄙夷地扔出几个足以炸毁我自尊的炸弹:“野巴!!”,辛辛的辣辣的,就像“朝天吼”辣椒,尖酸刻薄刺激得你怒火中烧,直想挥舞砍刀在荆棘丛杀出一条血路,一心想冲出狭窄的蕃篱。

       蓦然回首,物非人也非,虽往事如昨,但还有谁能骂自己是“野巴”?而今,心甘情愿地被这个小傻瓜围着堵着喊着“野巴”,不但不恼怒反而惬意,就好像身上某个地方结着伤痂奇痒无比,恨不得一下揭去来个鲜血淋漓,就好像天上阴云笼罩,恨不得打上几声响雷划上几道闪电大雨把自己淋成落汤鸡。

    “野巴”声声,自然而然地成为了我生命中的回旋着的一串音符,曾经丢失过它一段时间,现在又把它找回来了!依稀回到孩童时代,还是顺着老旧胡同弯弯曲曲地走到学校,还是脚上不安分地踢飞小石子,还是犯错后时刻准备着挨训。只不过,这个责备我的人,不是唯令是从的领导,不是你尊我让的同事,不是恭恭敬敬的学生,而是一个小傻瓜,没有人在意她对我的评价,但我却很在意。虽然已人到中年,因为从那种环境中一路走来,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觉得没有了它,就好像缺少点什么。当一种东西成为习惯,就对它有依赖性。小傻瓜的出现,不断提醒着我如何从过去一步步走来,如何在看似平静的生活中找到前进的动力,如何把自己的神经变得不再麻木,时刻保持清醒。她每天都提醒着我咀嚼回味并矫正自己当天的所作所为,有些事不值得浪费自己的生命,有人值得你为之“野巴”一生。

    走在这条路上,看四季变幻的风景。走在这条路上,绘人生长长的画卷。走在这条路上,燃烧生命,实现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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