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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寒料峭

【短篇小说】春寒料峭

 

赵凤虎

 

潍云:

你好?

那天晚上在文化广场散步,不期与你相遇,你问我最近忙什么?我说我在搜狐加入了一个文学创作圈,学着写小说,消遣闲玩。你问我,写什么小说?我说,没什么可写,生编硬造胡杜撰。你说,现在官场小说可火了,写官场小说吧。我说,我没官场生活,怎么写官场小说?你说,我告诉你,我今天就告诉你我的一段经历——

回来之后,我把你给我讲的整理了出来,我认为,你给我讲的这段经历很有挖掘头,可以写出一篇有影响的小说来,只是我笔力不到,写不好。今天晚上,我把整理出来的文字稿通过邮箱发给你,请你看看,我整理的有没有不确切的地方?看后,把意见附在后面,发送给我,我构思一下,看能不能写出篇小说。

                                                   潍风 即日

  

机构改革,乡镇合并,你从乡镇党委副书记岗位上进城到县计生局任了纪检书记一职,而和你共过事又同样职位的吕若茜却安排在了计生局下属的计生协会任了副会长,虽同是副科职务,但使用是有明显差别的,纪检书记是局里的党组成员,而副会长则是群团组织中的闲职了,并且她明显地比你小了8岁。据说,这次安排乡镇干部进城,年龄杠子掌握在45岁,过这个杠进城,低于这个岁数,继续在乡镇出力。吕若茜刚刚37岁,正是干工作的大好年华,又是女同志,凤毛麟角的,如果是提拔重用,自当别论,而恰恰是降职使用,还有一点,吕若茜参加工作时,从事的就是计划生育,这样安排,自然就给人想象的余地。

报到那天,局长率全体领导班子成员设宴为你们接风,你作了主宾,她坐在副宾位置,这样座次,无可厚非,你年长吗。但她明显地不自在,表情似乎有些尴尬。你们局长是位女同志,很正派很有魄力的一位领导,在她任局长的几年里,我们县的计划生育工作一直走在全省前头,去年被授予全国计划生育先进县,她本人被授予全国计划生育工作先进个人称号。众所周知,计划生育是天下第一难的工作,整天跟育龄妇女打交道,婆婆妈妈的,女同志比较适合,按说局里新进来一位女同志,局长高兴才是,但从酒桌上表现的情绪来看,局长对吕若茜的进入并不怎么热情,反而对你这个门外汉敬重有加。

这年头,好多工作是在酒桌上安排的,局长对你说:“老郑,你的担子挺重的,这几年,有些党员干部视国策而不顾,对生养一个女孩不甘心,铤而走险,包二奶,找代孕,想方设法生个男孩,这需要加大查处力度,虽然处理干部的权限不在我们计生部门,但我们查明事实确是应尽的责任。”

你说:“局长,这您放心,在调查事实真相方面我不会打折扣的。”

跟你说完,局长又转向吕若茜,说:“吕会长,你干计划生育工作轻车熟路的,下步,各乡镇妇女一个季度一次的透查巡查就由你负责了。想着,注意尾巴的那个百分之一,问题往往出在这百分之一上。”吕若茜嗯嗯地应着,明显表露出她的不够痛快。

 

                                   

你和吕若茜曾经共事过,那是上世纪80年代的时候,1985年的初春,你从通讯报道员任了镇党委秘书,她从相隔30里路的玉山乡计生助理提拔到你们金埠镇任妇联主任。记的那年她去报到的时候,是你第一个接待的,她二十六七岁的年纪,个头适中,发育丰满,眼神有些闪烁,臀部有些肥大,你断定她已结婚,甚至生了孩子。经攀谈,她说她的家安在玉山镇政府的家属院,对象在玉山镇供销社工作,有一个刚满周岁的女儿。你说,那你得活动活动,把对象调过来,把家安在我们这里。她问,咱政府家属院有闲房子吗?你说,现在没有,随后就有的,镇委闫副书记提拔为乡长调走了,接着就搬家的。不过,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他住的是三间房,三间房一般是安排给主要领导干部的,委员以下的只安排两间。说到这里,你突然想起你们现任的镇委牛书记原先就在玉山镇任过镇长,他是从那儿调来任书记的,说不准吕若茜的调来与牛书记有关的,甚至是牛书记把她要来的。言多有失,你便打住不再说房子的事,而转向问她的女儿。她说她的女儿在娘家由母亲照看着。

随后的一个周末,闫副书记搬了家,倒出来的房子钥匙交到了你手上,让你保管着,没有安排给吕若茜的迹象。为什么这样说呢,是汪书记交代你,给吕主任找张床,安在妇联办公室里。当时的金埠镇委设在一拉溜的七间平房里,党委办公室连同档案室占了四间,组织、团委、妇联各占一间。妇联办公室安有一张办公桌,一张文档橱,三把椅子,按说,妇联主任办公一把椅子就行了,另外两把椅子是预备来人办事坐坐的,你不能叫来人站着吧。不宽余的空间只能放一张单人床了,这对结了婚生了孩子的女人来说,未免有些苛刻了,但做秘书的只有照办的份儿,不可问为什么的。

正式上班后,吕若茜带来了她简单的被褥行李,换洗衣服,还有一辆用来骑着下乡的自行车。那个年代,乡镇机关一般是不歇星期天的,谁若有事歇班,一般干部找镇长请假,党委委员以上的领导干部必须找党委书记请假。每逢周末,吕若茜的对象小马骑自行车跑30里来与媳妇相会,当时你想,小夫妻正热火的时候,一张单人床也行,尤其在春寒料峭的季节。只是苦了她的女儿,记得她母亲大老远乘公共汽车带着她女儿来,吃完午饭就吆喝着要走,为啥呢?没地方歇晌呗。孩子见了娘,没事哭两场。她女儿没亲够娘的,就走,还行!吕若茜就让母亲在她的床铺上休息,她领着孩子在镇委办公室的院子里玩,有时,还跑到党委办公室里来。你问:“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她稚里稚气的回答你:“我叫娟娟。”你问:“娟娟,你不想来跟妈妈一起住吗?”娟娟答:“想。”你又问:“那你怎么不来?”娟娟答:“我妈妈说,她这儿没有住的地方,伯伯,您说,您这儿没我妈妈和我住的地方吗?。”听了娟娟的问话,你沉思了良久,无言以对。

 开始时,吕若茜还从食堂里打饭吃,后来,她回家拿来了一个煤油炉子,一个小炒瓢,一个铝饭锅,自炊自食了起来,锅灶就摆在办公室前出厦的走道上,她一做饭,油烟弥漫了整个走廊。洗的衣服也挂在办公室的廊柱上晾晒,俨然,妇联办公室成了她的家。

乡镇秘书的工作就是个事务摊子,什么迎来送往,上传下达,白天忙活不说,晚上还要坐班的,有时整理文件,有时撰写材料。那时的乡镇机关干部大都吃住在村里,叫驻片包村,妇联主任是个例外,负责镇机关周边的片村,不需住村的。晚上,没别人时,朱若茜经常到党委办公室看报纸,见我不忙时,也和我攀谈几句,言谈中,透露出和她年龄不相称的些许迷茫。一日晚上的九点以后,吕若茜端着个杯子过来倒水喝,你问道:“朱主任,你没个别找找牛书记,闫书记搬走了那房子闲着也是闲着,钥匙就在我这儿放着。”她叹了口气说:“找过了,牛书记说了,那是给主要领导留着的,我条件不够。”你说:“条件不够,创造条件吗,牛书记挺好说话的。”你一下想起了汪书记要你明天给安排辆车,他岳母病了,家属要回家伺候母亲一段时间。就说:“牛书记岳母病了,他家嫂子明天回老家,可能要住些日子,牛书记自己在家,你不妨到牛书记家里详细谈谈你的困难,我想,准行的。”吕若茜听了,不置可否,端着水杯默默地回妇联办公室去了。

第二天晚上,妇联办公室的灯虽亮着,但却没见吕若茜的身影,你想,她准去了牛书记家。时针指向十点了,你还是没看到她从窗下走过,你便熄灯回了办公室后的家属院宿舍,你住的宿舍在东院,是每户两间的。书记、镇长的房子在西院,中间隔着条六米宽的水泥路,从玻璃窗上望去,牛书记家已熄了灯。

你自年轻时,就有早起跑步的习惯,这天,也没例外。一早便起床外出,刚一出门,便看到吕若茜从西院出来,你急忙后退两步,约莫她回到办公室了,才若无其事地跑出了镇委大院。

上午九点,牛书记溜溜达达地来到党委办公室,进门坐到他的办公桌前,掏出一盒大前门香烟,抽出一支用打火机点燃,慢条斯理地抽着。你给沏了杯茶放到他面前,说:“牛书记,喝茶。”然后,把一摞需要他阅批的文件递给他,说:“牛书记,有空看看这些文件。”

牛书记喝了口茶,叫着你的名字说:“云龙,你给建筑公司打个电话,让他们下午来人,哦,叫着吕主任,看看闫书记倒出来的房子,哪里需要收拾收拾一下,粉刷下墙壁,让吕主任搬进去住吧。再是问问吕主任何时搬家,她搬家时,你从车队给安排辆车。”

你说好的,接着给建筑公司打了电话。

一周之后,吕若茜顺利搬进了闲置了半年的房子,她对象也从玉山镇供销社调到你们金埠镇供销社,由原来一般职工安排在相隔十五里地的一个销售点上任了经理。她母亲隔段时间便领着外孙女儿娟娟来闺女家住上几天。

 

翌年,上级党委政府针对社会上出现拐卖妇女儿童、遗弃女婴的犯罪现象,大力开展宣传维护妇女儿童合法权益的活动,为此,你们镇还成立了维护妇女儿童合法权益办公室,简称“维权办”,这“维权办”就设在妇联办公室,吕若茜兼任“维权办”主任,工作量大了,给妇联配备了一个干事。

一天上午,你在党委办公室正处理着文件,推门进来了一个年轻秀丽的女子,你问,你有何事?她说我要找“维权办”反映问题。你把她领出来,指了指“维权办”的门,说,就在那儿,你去吧。她致了谢,去了“维权办”。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吕若茜来党委办公室找牛书记汇报那个年轻女子上访反映的问题,说那人叫陈新文,是高集村的,今年25岁,长得挺秀气的,结婚后生一女孩,改革开放后,别人家都想方设法搞多种经营致富,她男人张勤则沉湎赌博,赌输了,无钱还赌债,就逼着她陪债主睡觉顶债,她来“维权办”要求离婚。

牛书记一听火了,把桌子一拍,说:“这还了得,赌博卖淫都死灰复燃了!逼着媳妇陪债主睡觉顶赌债,这还叫男人吗!那个叫陈新文的要求离婚,就支持她离婚。”然后对着你说:“郑秘书,打电话,把派出所长叫来,让他们严厉打击!”

几天以后,派出所从高集村抓捕了一个7人的赌博团伙,其中就有陈新文的男人张勤。对这些赌徒在给予行政拘留七天的同时,还进行了罚没赌资的处罚。张勤因逼迫妻子陪债主睡觉顶债,判处劳动教养一年,并支持陈新文的申诉,判处准予离婚。

陈新文离婚后,被安排到了镇中心幼儿园担任了一名幼儿教师,并给她安排了一间宿舍,吃住在幼儿园里。

年底,班子调整,吕若茜被提拔担任了分管文教卫生的副镇长,你也被调到峡山镇担任了纪检书记一职。

后来,你听从金埠镇来看你的朋友说,那个叫陈新文的女幼儿教师怀孕了,被一辆轿车拉走不知送去了什么地方,社会上传言说,牛书记只有两个女儿没有儿子,陈新文是他包的个二奶,借腹给他生儿子的。

再后来,你和吕若茜同时去县委组织部谈话,被提拔为镇党委副书记,牛书记则进城担任了县农业局的局长。

 

你进城后的第三天,原来给你任纪检干事后来调到组织部任组织员的王新强安排了个酒局给你接风,席间,说起对吕若茜的安排。王新强说,牛书记借腹生子的事被举报到县委书记那儿,一经调查,一切属实,生的儿子已8岁了,就寄养在他的一个亲戚家,并交代出和吕若茜长期通奸,借腹生子是吕若茜搭的桥,牵的线等问题,牛书记受留党察看两年、撤销党内外一切职务处分,只保留了公职。她吕若茜没受处分就不错了。

你愕言,久久陷于沉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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