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昌邑文学作品 娘要嫁人

娘要嫁人

     狗娃六岁那年,爹被车祸夺去了生命。剩下孤儿寡母两个人相依为命。      娘每天天不亮就出门,天煞黑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生产队里的脏活、重活,娘抢着上。在清一色的男劳力堆里,娘裹在红棉袄里的单薄身影不停的来回跳跃,醒目,耀眼。尽管这样“拼命”,娘挣的公分还是少得可怜。到年底,分到手的粮食和工钱寥寥无几,尽管常打个“饥荒”,还是远远不能让狗娃和娘每天都填饱肚子。      那一天,村里的媒婆子领来一个外乡的中年男子,结实浑圆的身子,仿佛有着使不完的力气。娘拘谨的招呼着对方,脸上有掩饰不住的羞涩。“终于还是熬不下去了,孤儿寡母的,没个男劳力怎么行?”“只是可怜了狗娃,这么小就没了亲爹”,“……”。狗娃从乡亲们的议论中懂得了什么。      娘从爹的坟前找到狗娃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狗娃歪在爹的坟头上睡着了,脸上尚有两道没干透的泪痕。      回家的路上,睡在娘后背上的狗娃迷迷糊糊的念着几句话,“俺不要后爹……不要”,娘的心里一颤。      中年男人再也没到家里来。有几个晚上,狗娃半夜醒来,看着油灯下娘忙碌的背影,单薄瘦削的不成样子。还有几次,隐隐约约的,狗娃好像听到了娘的抽泣。       晚饭后,是狗娃和娘最幸福的时光。狗娃小尾巴似的黏在娘的身后,跟娘到圈里喂猪,到鸡窝前数回家的鸡仔,看娘坐在油灯下穿针引线……,娘总是问狗娃:“狗娃长大了,娶媳妇了,还要娘不?”狗娃每次都大声回答:“俺不要媳妇,俺只要娘亲”。娘就甜蜜蜜的笑,狗娃也嘿嘿的笑。       长大成人的狗娃,生得虎背熊腰,高大魁梧。娘用大半生的积蓄为狗娃盖了五间宽敞铮亮的大瓦房,娶了一个漂亮能干的新媳妇。新媳妇进门那天,新房里大片大片的红,映着娘爬满头的白发,炫目刺眼。      漂亮的新媳妇成了这个家的新主人,把狗娃管的服服帖帖,把新家操持的井井有条。      纤尘不染的新家,新媳妇的诸多规矩,都让年迈邋遢的娘渐渐自惭形秽。娘终于独自搬进了黑旧的老屋。期间有邻居来串门,见人家带了探询的目光,老人总是就一句话:“现今不缺吃喝,儿子媳妇都孝顺,就图个清静哩”。      黑暗的老屋里,只有娘单薄弯曲的身影,伴着娘磕磕绊绊的进进出出,听着娘絮絮叨叨的拉着家常。      当北风吹落了树上的最后一片叶子,狗娃来了。娘浑浊的老眼闪烁出惊喜的光。娘手忙脚乱的倒水,翻箱倒柜找点心。本是最亲近的孩子,却好像在招待远方来的贵客。     进了屋,坐在熟悉的老炕沿上,狗娃断断续续、吞吞吐吐传达着媳妇的意见,“她说,她说您自己住在老房子里不妥,外人会议论我们不孝顺。她,她想让您改嫁,最好嫁的远点,去外乡,这样,这样乡邻们才不会议论……”。娘一下子怔在那里,半天没回过神来。待明白过来,手中的点心“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跌了个粉碎。      第二天,娘磕磕绊绊,挨家挨户串了一天的门。不到傍晚,村里的老婆娘们便聚满了街头,你一帮我一簇地传开了闲话:唉,狗娃他娘竖了大半辈子的贞节牌坊,临老了又要闹腾着改嫁,说是儿子媳妇再孝顺,也不如找个人做伴,多少年就有这个念头儿了,谁劝也劝不进去。更过分的是,听说儿子媳妇跪在炕沿下哭了半宿,硬是铁石心肠不回头,真是老糊涂了呢……      第三天,娘的老房子上了锁。       村里的人开始纷纷议论,“狗娃娘嫁到外乡去了”,“听说是上了年纪图清闲,不愿再帮狗娃干活了”,“等狗娃有了崽谁帮着带呦”,“唉,狗娃这孩子,没爹又没了娘”“……”。


关于作者: 昌邑之窗

小城昌邑,欢迎来做客

热门文章

© 2022 昌邑之窗 (海外版) All Rights Reserved | 关于鄑邑文摘 | 站点地图 | 声明:原站关闭后,由海外游子搜索历史数据复开,不提供交互,仅作备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