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壶水的热度
刚下班回家,门铃响了。透过“猫眼”看到门外站着一位老人,很陌生。狐疑之中把门打开一条缝。面前的老人六十来岁,穿着朴素,个头儿不高很壮实,花白头发,憨厚的脸上堆满皱纹和微笑。
我是小区新来看门的。没等我问,来人先自我介绍,态度谦和透着一丝拘谨。门房生着火炉了,您家喝的热水还有没?没了就把暖壶拿来,打满了我再给您送上来。
哦!不用了。谢谢啊!弄清老人的来意,我也注意到,他两手空空。
门关上了。门外响起“噔噔噔”上下楼的脚步声,紧接着门铃声和开门关门声此起彼伏,很快又悄无声息了。我想,老人或许真的会空手而归。
吃过晚饭,我裹上大衣拎着暖壶进了门房。老人和老伴儿正围坐在火炉旁吃饭,对我的“造访”似乎有些意外。老人赶忙放下碗筷乐呵呵地起身招呼我坐下,老伴儿迎上来接过我手中的暖壶。
寒暄过后,我打量四周。小屋不大,也就十来平米的样子,摆设很简单。两张拼在一起的单人床,一张小方桌,两个小马扎儿,桌上饭菜热气腾腾香味扑鼻。炉子里火烧得正旺,映得老人红光满面,屋里也亮堂堂的,暖意浓浓。
简单交谈中得知,老人姓田,从农村来,到这儿一个星期了。每天除了看大门还要清扫楼道和小区大院的卫生,任务简单却辛苦。老人萌生义务烧热水的想法就在几天前,初衷也很简单,他看到住户们每天上下班早出晚归来去匆匆太忙碌,就想着让大伙儿回到家马上就能用上热水。
今天烧了多少壶?我很好奇地问。
老田失望地摇摇头,一脸不解。你们城里人啊就是太客气!这个说不用那个说谢谢,都一块儿住着这不见外嘛!我几栋楼上上下下转了一遭一个暖壶也没拎下来。你是第一个,还是自己拎下来的。
我觉得脸有些发烫,起身躲开火炉把马扎儿往门口挪了挪。
干了一辈子农活闲不下来,一天不活动就浑身不舒坦。老人盯着炉火上“嗞嗞”作响的水壶,像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我听。我就想着每天把炉火拨弄旺些给大伙儿烧烧热水,门房里也暖和,两不耽误都方便的事嘛!以后家里缺热水了就过来,甭自己烧了啊!
说话间,有人推门进来打热水。我起身告辞。屋外,冰天雪地,寒风刺骨,心里热乎乎地却也不觉得冷。不远处,又有三三两两的人拎着水壶朝门房来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住户们渐渐地认可了门房的新功能,打热水的人多了起来,小区里开始变得越来越热闹。一早一晚,茶余饭后,人们陆陆续续从楼里走出来,男人们聚在门房里看电视,下象棋,天南海北地神侃闲聊,女人们则在院子里伴着乐曲跳起了热情似火的健身舞。
再后来,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出现了。每天早晨上班前,五颜六色的暖壶准时在门房前集合,站成整整齐齐的方阵,像是列队迎候首长检阅待命出征的士兵,煞为壮观。到了下班时,又突然一个个不见了踪影。小区里的人们都知道,一定是老田正挨家挨户护送它们回家呢!
一壶水的热度有多少呢?打开自家紧闭的房门就感受到了。
作者:李奎明
通讯地址:河北省保定市蠡县幼儿园
联系电话:1383325717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