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 碗
渤海南岸有座叫昌邑的城市,市区面积虽不大,但却是清代大御医黄元御的故乡,本文所述故事不久前就发生在这里。
一、面拆迁老板生愁 浴风雪济南客来
市区里有条无名路,路旁有一个远近闻名的饺子馆,别看店面不大,但是由于地处繁华,饺子有特色,加上店老板老苏待客热情真诚,生意甚是红火了几年。但是,最近这段时间,老苏却是愁眉不展,为什么?就是因为市府已下通告,要对店趾所在的大片区域进行拆迁改造,政令既下,势不可挡。你说,能租着这么个好地方,再操心费力地装修和经营,终于树立起了全城闻名的口碑,它容易吗?这一拆倒好,让我一时到哪里去另找个合适的地方啊,再者,即使找着合适的地方,另从头开始经营,难哪!想到这里,老苏不由得感到胸闷气慌。忽然,他又想起了一件令自己感到可笑可气的事:前天,在朋友做东的酒席上,刚认识的那个据说是干文物生意的、人称老贾的中年胖男人,主动给老苏相面,端详了一番后,抬起他那带着大金戒指的左手,指着老苏说:你苏老板今年绝对能发大财。别人都说他相面很准,真是的,如果准,我今年还会遇上这挡子事?真是他奶奶的胡扯淡,唉!
腊月里天黑得早。这一晚,风雪交加,不到八点,店内顾客已净。
苏老板刚要打烊,忽然听到有人喊:“老板,来斤水饺,好吗?”话音未落,从门外走进了一男一女两个人,他们边扑打着自己身上的雪花,边在椅子上放下手中的公文皮包,微笑着看着苏老板。
“好的、好的,请坐,捎等,一会儿就行了”老苏高兴的招呼道。只要有生意上门,他一直都是热情的。
不一会儿,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水饺很快端了上来。“两位请用,有醋有蒜,随便。”老苏热情的说。
“谢谢。”来客边说边有滋有味地吃了起来。
老苏自己也在客人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他闲意的看了看两位客人,男的约五十岁左右的年纪,女的约有二十三四岁,两人都戴着眼镜。看样子象是文化人,也真饿了,老苏思忱着。
吃完付了钱,男客人忽然微笑着对老苏伸出了大拇指,“老板,你的水饺真是好吃,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哪里,哪里,你过奖了。”老苏嘴上谦虚着,心里却挺高兴。 “ 真的,老板,我们第一次到你们昌邑市来,不知道哪个地方的饭好吃,听的哥介绍说,你这里的水饺最好吃,我们就来了,真的是与众不同啊。”那个女青年扶了扶眼镜,也微笑着说。
“我在济南工作了三十多年,就水饺而言,还真没有尝过这么有滋味的。”男客人嘴边啧啧两声,又发出赞叹。
老苏的心里热乎乎的了,济南的客人都说自己的水饺好吃,叫谁谁不高兴啊!老苏笑着,问道:“你们是从济南来我们这里出差的?”
“是的,我和王所长在济南工作,今天来你们昌邑办事。”女青年一口标准的普通话。
“如果事情办的顺利的话,明后天我和丁老师还要到你的店里来吃。”王所长笑着说,同时用手指了指女青年。
“热烈欢迎!”老苏慷慨道。忽然,他看到两个客人的公文皮包上都印有“山东省考古研究所”的字样,“你们是大学问的人,到我们小地方有什么事办?”
“哎,王所长,说不定这位热心的老板还能帮上咱们这趟公差的忙呢。”那个被王所长称做丁老师的女青年说。
“也是,”王教授看着老苏,若有所思,迟疑问到:“您贵姓?不知你对昌邑本地的事熟悉不?如果能帮上我们的忙,也实在是一件顶好的事,同时,我们对你也有一定的金钱奖励。”
“嗨,看你说的,我姓苏,从小在这个地方长大,是亲眼看着昌邑这个城市一步步发展起来的,本地的事,可以说几乎没有我不知道的。”老苏语气里颇显自负和自豪。
王所长和丁老师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二、侃侃谈所长述史 暗暗惊老板聆听
“呵,苏老板,那太好了,我们真算有福气了。那我问你,你知道清代黄元御的事吗?”听老苏说他自己是当地万事通,王所长欣然问道。
“当然知道了,那是给皇帝看过病的大神医啊,他的老家就在城西的黄家辛郭庄,现在村边还有他的大墓呢。”也许是问题问巧了,老苏回答的还真干脆。
“啊,太好了!你真知道这么多。”丁老师很高兴,“王所长,没想到,咱吃饭还真来对了地方。”
“的确是啊,”王所长摘下眼镜,用掏出的眼镜布擦了擦,又戴上,“苏老板啊,看来我们的工作还真的该从你这里开始了,咱们有缘哪,哈哈!”
“好说,你们有用得着我的事,尽管说。”老苏有些受宠若惊,一脸的兴奋,双手接过王所长递给他的名片,“呀,你是山东大学历史系的教授,又是省考古研究所的所长啊。”
“啊,我是搞历史考古研究的,丁老师是我的助手。”
“你们是大科学家啊。”老苏说道。
“不敢当,苏老板,我要向你打听点情况,不知你能了解多少。不瞒你说,我们所前天接到一个确切信息,说黄元御墓中的金碗被人发现并拿走了,我们两个是奉上级紧急命令来调查处理此事的。”
“金碗?不可能吧?如果真有,那还不早在旧社会就被人挖走了?即使真有,那现在被人发现了,还不早在全城传个遍,闹烘大了?”老苏一脸疑问。
王所长扶了扶眼镜,有意的向四周扫了一眼,脸色有些凝重的对老苏说:“你有所不知,我简单的给你做点解释。清朝乾隆帝皇位坐了六十年,活了八十多岁,说明他的身体素质还是不错的吧,但据可靠的历史记载,他生前也生过四场大病,其中有两次是黄元御给他治好的,他很高兴,就赏赐宝物,第一次赐了黄元御楸木棋盘和玉石棋子,并和他一起下;第二次是在出巡到杭州时得的病,病状是头疼欲裂,天旋地转,就类似今天都相当难治的眩晕症,找了许多名医都没治好,最后还是传令已经回了老家的黄元御紧急出马,黄只用了两剂中草药,三天时间就把病给治好了,乾隆大喜,病刚好,就亲自提笔给他题了‘妙悟歧黄’四字匾额。那时,黄元御的左眼已失明,乾隆帝一看,忽然动了恻隐之心,对黄说,你失了一只眼睛不要紧,朕特赐你纯金碗一只,给你做补偿,有了这只碗,相信你永远不会有困顿之苦。黄元御跪地叩谢。据绝密史书记载,乾隆后来也曾赐给一个湖北名医一个金碗,中国几千年来的历史上,赐金碗的皇帝只有乾隆,而乾隆赐的金碗也只有这两只,所以格外珍贵”。
老苏听的入了迷,他不由得暗暗惊奇:还有这等事啊。
“据记载,这两只碗的底部都刻有‘乾隆隆赐’四个字,每个都约有九两重,寓意皇天长久之意,碗口直径整三寸。这些事只是在一本皇宫秘籍中留有记载,外人并不知道,现在在全国也只有我们研究清朝历史的几个专家知晓,这属于国家一级机密,保密纪律非常严厉,严禁外传,只不过,湖北医生得到的那只金碗现已放在北京国家博物馆了,你知道它的故事吗?”王所长略微笑着问。
“我哪里知道啊。”老苏也笑了笑说。
“我告诉你,那只金碗的故事也有些曲折呢,那个湖北名医的金碗被他的家人和后代当作传家宝代代相传,民国时期,这名医的后代不争气,因嗜食大烟,使家道中落,这个传家宝被卖了出去,后来不知怎么着就流落到军阀吴佩孚手中,吴为了请日本最好的牙医能尽心尽力,给他治好严重折磨自己的牙疼病,就大方的把金碗送给了那个日本医生,后来金碗被转卖到了英国一个大古董商人手里,再后来,香港的大富豪李嘉诚在国外偶然看到了这只金碗,在了解了它的来历后,出于爱国之心,他不想让这珍贵的国宝一直流落在国外,所以不惜花巨资将其买到手,使金碗终于又回到咱中国,并一直在李家的保险柜里存放着。香港回归那一年,为表祝贺,他毅然把金碗献给了国家,得到了江泽民主席的赞扬。现在国家博物馆就缺黄元御的这只金碗了,据考证,他的这只一直保存在他的墓中,据说这得益于当年乾隆帝下的密令,得知黄元御去世,乾隆并没有赐什么随葬物品,只是颁下圣旨,令金碗随葬,并要当地地方官以九族性命为担保,绝对保密,并传令以后历代地方官和黄氏族人守好坟墓,否则属大逆不道之举,必以重罪追究。”
“那,现在金碗为什么被人拿走了呢?”老苏问。
“是这么回事,山东大学历史系里有个学生,他也姓黄,正是黄元御故乡村子里的人,前几天,他请假回家看望病重的奶奶,无意中听说,有一个乞丐从黄元御坟墓边的大土坑里拣走了一个铜碗。回校后,他把这事告诉了我们。我们反复研究分析,最终断定,被拣走的碗很可能就是那只金碗,因为年久变化,加上泥土的粘污,在加上老百姓不懂专业,所以此碗被人当作了铜碗。事情紧急,我们马上报告了省政府和文化厅,这不,厅里马上派我们下来秘密调查此事。”
“秘密调查?”老苏不解。
“是的,幸亏老百姓把金碗当成了铜碗,又是被乞丐拣到了,否则问题就麻烦了。”
“为什么?”老苏问。
“破铜碗不值钱,而金碗就了不得了,你知道李嘉诚捐出的那只金碗在文物市场上值多少人民币吗?至少两千万!”
“两千万?!”老苏惊得张大了口。
“黄元御的这只金碗恐怕还要值更多,所以,上级要求我们尽快找到这只金碗,把它收归国家,坚决不能让文物贩子拿到市场上贩卖,更不能流出国外。为此,我们还得到了公安厅的支持,全国几个对外公开的文物市场都迅速被实行了秘密监控,金碗很难流出国外。”
“但同时,”小丁老师接言道:“我们也不希望金碗总是流落在民间,因为那样的话,金碗的流向就难以控制,国宝随时会丢失。”
老苏点了点头。时间已接近晚十点,王所长和丁老师起身向老苏告辞。走到门口,王所长忽然又转过身来,对老苏说:“也许今天我们告诉你的有点多,请你千万保密,这,决不是玩笑,泄露国家机密和贩卖国宝那都是犯罪。”
“我知道,我知道。”老苏点头。
这时,丁老师忽然从她的公文包里抽出一张纸,“苏老板,我可以给你看看省文化厅和公安厅以及我们所联合下发的文件,我们不但要求你一定保密,另外,你如果有办法能得到金碗去向方面的真实信息,并尽快的告诉我们,那你还可获得一百到一千元的奖励,如果你或者别人得到那只金碗上缴,那你们马上就会获得三十万的政府奖金呢。”
老苏接过文件,一看,果然是省文化厅、公安厅及考古研究所联合签署的文件,还是红头文件,下面盖着大红印子。他粗略了一遍内容,上面果然有保密要求和奖励方面的规定。
“如果你有了信息,请用最快的时间通知我们,就用我名片上的手机号码。”王所长说。
“好的,好的,一定,一定。”老苏仿佛接受了一项非凡的使命。临出店门,丁老师特意记下了老苏的姓名和手机号码。
三、老板苦寻结果有 乞丐遭唬碗失踪
“媳妇,你看好店,我出去办点事。”一大清早,老苏边说边推出了他的电动车。
“你早点回来啊。”媳妇对他从来是百依百顺,对丈夫的外出他从来很少过问。
电动车在城西新修的南北向水泥路上行驶。老苏对当地地理是非常熟悉的,不大的工夫,他就远远的看到了前面公路旁的一个大土丘。来到近前,见土丘旁立有一碑,上面刻写着‘黄元御之墓’几个大字。稍一转眼,他果然看到,紧靠墓边有一个大土坑,约有两米深,坑底有些烂草淤泥。老苏自己暗下判断:这个坑很可能是有人盗墓所挖,或是因村民用土、政府修路因素导致墓穴塌陷形成。不管这些,问题是金碗被哪个有福气的乞丐拿走了呢?对,我要找找他!如果找到他,我就想办法让他把金碗给我,顶多给他几个钱,那我就大发了,呵呵!难道说那贾胖子相面还真准?有可能,有可能啊,呵呵。想到这里,老苏仿佛已经得到了那只金碗,有些飘飘然了。
可是,老苏在墓周围的村庄和道路上转来转去,一直到了下午日落时分,竟没见到一个乞丐,也没打听到一点有价值的消息。
乞丐啊,我的祖宗,你在哪里?你知道我在找你吗?你可别糟蹋了那个宝物啊,嗨,他妈的,看来今天白费劲了!老苏在回家的路上边骑车边有些恼怒的想。
到了家,媳妇告诉他,她下午把上级给的十万元的拆迁补偿费领到手了,已放在床头柜子里,提醒老苏注意安全。老苏点了点头。
晚十点了,情绪仍有些失落的老苏刚要上床睡觉,忽然,手机响了。“喂,苏老板,你好,你有点金碗的消息了吗?”老苏听出是王所长的声音。
“没有啊,说实话,听了昨天晚上你们告诉我的事,我今天特意到黄元御的墓地周围转悠了一天,结果是一点有价值的信息也没有得到。”
“啊,辛苦你了!谢谢你为我们文物保护工作做出的贡献,别灰心啊!这样吧,你为我们的事忙碌一天,我们所就付给你一百元的报酬,好吗?”看样子王所长对老苏的奔波有些过意不去。
“啊,当然好了,不、不,我怎么能要你们的钱呢,再说,我也没有发现什么。”嘴上这么说,老苏的心里却有些兴奋。
“你不用客气,这是按国家规定该给你的,你应得的。”王所长停了一下,“苏老板啊,今天晚上我要赶回济南,参加省里的一个会议。我让丁老师留在昌邑,我们商量了,明天上午由你们市文管所出车,拉着丁老师和你围着城市仔细转转,看看能不能发现关于金碗的信息,不知你有空没有?”
“有,有。”老苏忙应道。
“那太好了,我让丁老师她们明天早晨七点把车开到你的店门口,拉上你,好吧?”
“好、好。”老苏答道。
“对了,丁老师就住在你们市府宾馆南楼412房间,你可以随时找她联系。”
老苏连口说好。
第二天早七点,一辆标有‘文管所’字样的轿车来到了老苏的店门前。老苏上了车,见车内除了丁老师外,还有一个开车的中年男子,在丁老师热情介绍后,中年男子与老苏热情的握手。由丁老师口中,老苏得知中年男子是文物管理所的周科长。
“走,我们今天的任务就是寻找到那个拣到金碗的乞丐,出发!”随着周科长一声令下,车子向城西迅速开去。
三人乘车仔细的把西城、北城和东城搜寻了遍,倒是见到了几个乞丐,并都对他们进行了策略性的仔细询问,结果是没有一点有价值的信息。时近中午,三人商定,最后进发南城区。周科长刚要调转车头,忽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喂,周科长吗?我是马开明,你们有什么新发现吗?没有?那还得继续辛苦的寻找。不过,现在你和丁老师必须马上回到市政府来,国家文物局的领导来了,需要听你们关于金碗问题的汇报,这样吧,我建议,你俩马上回来,留下其他人继续查找。”
马开明的声音很大,老苏听得很清。老苏知道马开明是副市长。市长竟亲自抓此事,而且现在国家级的大官也来了,看来这金碗的事是够紧急重大的了。老苏心里忽然有了被人压上块铅的感觉。
“苏老板,马市长让我和丁老师马上回市府去,向国家文物局的领导汇报金碗的事,没办法,我们先回去了,你看,你跟我们一起回去呢,还是再辛苦辛苦自己,先一个人抓紧到南城找找?”周科长问。
“ 你们赶紧回去,别耽误大事,我自己先去找找,有情况我会马上告诉你们。”老苏很爽快的回答。
“那好,只好辛苦你了!你先自己到南城找找吧,不管怎样,我们代表政府每天会付给你一百元报酬的。”
“好说、好说。”老苏说。周科长的车拉着丁老师急驰而去。
城市面积不大,老苏感觉自己今天气力十足,步行二十几分钟后,来到了南城区,他决定午饭也不吃了,要对南城区来个鬼子扫荡式的严密搜索。下午三点钟的时候,他到了一个叫做南苑的大居民区,这个居民区四周是用砖墙围起来的。当老苏转到了居民区的西南墙角时,忽然发现这里有一条斜铺的草坡,在草坡的一个草窝里躺者一个乞丐。这乞丐看上去有四十多岁,蓬头垢面,身旁放者一个大破蛇皮袋子,肮脏不堪。看着乞丐的形象和表情,老苏断定,这是个智力不大够数的人。忽然,老苏发现乞丐赃污的手中握者一沓子钱,上面有些零散碎票,下面竟有两张挺新的百元钞票!咦?老苏感到有些奇怪:“喂,老伙计,你哪来的这么多大票子?”
老乞丐眼皮也没抬,面无表情,有些结巴的说:“那、那个人拿、拿了我的碗,给我、的钱。”
碗?碗!老苏忽然心跳加速:“什么碗?什么颜色的?谁拿走了?”
乞丐有气无力回答:“我、我在北边沟里、拾的碗,黄、黄色的,盛饭用,昨天,一个坏蛋拿、拿着枪,硬、硬抢走了,给的钱。”乞丐说话的时候,身子微微颤抖,不知是天冷冻的还是被拿枪的人给吓的。
老苏忽然安静下来,他对乞丐用严肃的口气说:“告诉你,我是公安局的便衣警察,我就是来抓那个抢你碗的坏蛋的。你告诉我,那个人长的什么样?朝哪个方向走了?”
乞丐哼唧哼唧了半天,老苏才大约明白了他表达的意思:那抢走碗的人长的挺胖,下巴上有个大痦子,向北走了。
完了!晚来了一步,让别人抢走了金碗,别说乞丐无福气,他妈妈的我更没运气,唉!这可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啊!老苏有些同情的看看在草窝里卷缩着的老乞丐,然后,抬起头,对着远处狠狠吐了口唾沫!
四、宾馆受奖沾沾喜 路上有悟哈哈乐
回到店里,心情复杂的老苏晚饭也吃不下。粗心的媳妇也没在意丈夫的情况(老苏没有把关于金碗的事告诉过她)。睡觉时分,老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哪里睡得着?最后,他终于让自己静下心来,反复琢磨出三个问题:第一,这个碗就是那个金碗吗?第二,谁抢走了哪个碗?这人这碗现在何处?第三,我现在是把今天的信息马上汇报给王所长丁老师他们呢,还是缓一缓?
后半夜,身神疲惫的老苏终于睡着了。
第二天凌晨六点,老苏的手机响了。“苏老板,昨天有收获没?什么?找着乞丐了?啊,碗被人抢走了?抢碗的人的相貌一点也不清楚?好,千万保密,这事太重大了!麻烦你七点准时到宾馆来找我,咱共同研究一下办法,另外领着你的辛苦费,好吗?”丁老师有些激动,但普通话很好听。
“好!”老苏早已想好了主意。
在宾馆里,一番推让之后,老苏还是收下了丁老师给他的二百元辛苦费。人家国家干部说话就是算数,老苏心里很有些感动。
丁老师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说;“苏老板,昨天国家文物局的领导给我们下了死命令,要我们必须在七天之内找到金碗,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上级已经安排好公安局的同志来配合我们。另外,咱们也要秘密宣传,不论是谁,只要主动把金碗交上来,我们立刻奖励他三十万元。你看看,这是昨天会上刚发下的文件。”
老苏接过文件,仔细看了看,上边的内容与丁老师说的一点不差。“ 另外,我可以代表王所长告诉你,我们在除了你之外,又根据当地文管所领导的推荐,秘密安排了五个当地人进行金碗的查寻,谁先找到交上来,奖金就归谁。记住,专家昨天特别强调,金碗的确认特征是:九两左右重,三寸直径碗口,碗底部有‘乾隆隆赐’四字,且是在中心竖直排列的。另外,在寻找过程中,你如果需要安全保护,就随时提出来,我们会协调公安暗中保护。”
“好的,我可以向你发誓,这几天我什么也不干了,就专门找宝,一定为国家做点贡献!”老苏说完,他和丁老师都笑了。
走在回家的路上,老苏心里找碗的积极性空前高涨!为什么?手摸着裤兜里刚领到的二百元钱,想一想无意中自己竟荣幸的成了政府选定的秘密寻宝的六个人之一,而且自己在其中是掌握信息最早最多的人,现在又知道了金碗的鉴定特征,这样,哈哈,也许那三十万奖金就是我的了,贾胖子相面还真准,看来我今年还真的有财运呀。哎?贾胖子他、他下巴上不是有个大痦子吗?啊!难道是他?哈哈哈!忽然,老苏边骑车边忘我的大笑起来,引得路人纷纷观看。
“这个人准犯了精神病了。”有人说。
“对,我就找贾胖子,没错,肯定是他!”老苏坚定的对自己说。
五、会朋友宝物显现 情况急金碗转手
“笃、笃、笃。”晚上八点,老苏先轻后重的敲了三下二楼的一扇防盗门。
“谁啊?”屋内发出询问。
“是我,老贾,我是老苏,开门吧。”
等了几分钟,防道门终于敞开了,“呀,是苏老板,我还以为是谁呢,快请进。”
当门开的瞬间,老苏一下楞住了!前些日子通过朋友刚认识的、热情爽快会相面的文物商人贾胖子,现在竟是一个头部和右腿紧缠绷带、拄着拐杖的人!头上的绷带透出深红的颜色。
“你、你这是咋了?”老苏忍不住急问。
“唉!请你替我把门快关紧,坐下来,我跟你说说话。”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刚一落座,老苏又急切的询问。其实,老苏同老贾并不是老熟人,仅仅是在前些日子朋友的酒席上邂逅两次而已,只是老贾在酒席上热情的为老苏相面,才给老苏留下了较深的印象。昨天,在从宾馆回来的路上,老苏忽然顿悟到,那个抢乞丐金碗的胖脸上有个大痦子的人,不就是老贾吗?真是太巧了!一切太顺了!于是,他连夜从朋友那里打听到了贾胖子的家庭住址,第二天整个白天,他都在考虑如何接近贾胖子的事,晚上他就来登门拜访了。但他万万没料到,老贾会是这副样子!
老苏喝着茶,听完了贾胖子的叙述。原来,作为消息灵通的文物商人,前几天,贾胖子得知一个乞丐在黄元御的墓地拣到了一只铜碗,凭职业的敏感,他认识到这只碗具有一定的价值,于是,他即刻动身,围着城转了好几圈,终于有幸找到了那个手拿旧碗的乞丐,花了钱把碗弄到了自己手中。随后,他马上找行家进行了鉴定,结果确认,这是一只难以估价的乾隆时期的金碗!自己正高兴着呢,谁料想,昨天早上,家中突然来了几个自称是查水表的人,他们一进门,就把贾胖子绑了起来,要他交出金碗,开始贾胖子说自己不知道什么金碗的事,结果遭到那些人的一顿殴打,被逼无奈,他只好说已经把碗卖给了一个陌生的文物贩子,任凭那帮人如何打他,他还是咬牙坚持这样说。最后,那些人撂下话,让他五天之内必须找到买碗的人,把碗赎回来,交给他们,否则就杀了他全家。
“其实,老苏,”贾胖子皱着眉头、表情凝重对老苏说:“实不相瞒,金碗还在我这儿,我没卖,我骗了那些坏蛋,如论如何我也不能给他们,我从小就是孤儿,我只有一个亲人,那就是还在南京上大学的妹妹,我还指着碗挣点钱供妹妹上学呢。”
“金碗还在你这里?”老苏问。
贾胖子点点头,眼皮低垂。片刻,他抬起眼来,看着老苏,“老苏,咱认识时间虽不长,但是我认定你是一个好人,你不会是来图财害命的吧。”
“绝对不是,我是想你,来看看你的。”老苏仿佛怕被人看穿了本来的目的,赶忙笑笑说。
“谢谢,我相信你!我今天被打成了这个样子,而且那些人还要逼我、威胁杀我,我没有更好的办法了,现在我肯求你一件事,希望你无论如何也要帮帮我。”贾胖子眼里闪着急切真挚的光。
“你有事尽管说,我会尽力而为。”老苏是个热心人。
“谢谢你,老苏!我想托你把我的金碗赶紧卖出去,希望你明天就给我找好买主,然后,我带着钱去南京找我妹妹,躲开坏人的追杀,去过安稳的日子。”
“多少钱就卖?”老苏忍不住问道。
“明人不说暗话,”贾胖子盯着老苏说:“我是干文物这一行的,我又秘密的找懂行人看过,这只金碗是清朝乾隆年间的,现在在市面上至少也值几百万甚至上千万,可现在,正因为它太值钱,被人盯上了,我不仅一分钱还没赚到,弄不好连命都要赔上了,因此我痛下决心,不贪大财,把金碗快处理掉,少得几个钱,赶快逃命。”
老苏理解似的点了点头,“那你打算卖多少钱?”
“二十五万吧,不想讲价。”贾胖子口气沉静的说,“你帮我出手,我会给你中介费的。”
沉吟片刻,老苏说:“能卖多少钱另说,关键货是真的。”
贾胖子疑惑的笑了笑,“老苏,你也懂行?”
“业余,业余。”老苏谦笑着。他想,别的我不懂,但说这只碗,恐怕我比你专业呢。
贾胖子忽然站起身,把右拐一架,“来,老苏,跟我到卧室里面来。”进到卧室,老贾把卧室门一插,然后抬左手把墙上的一副壁画往上一掀,竟露出了一个墙窝子,他从中摸出一个包裹,“老苏,你看看,这是不是真货。”
包裹打开,老苏立刻眼前一亮,一只碗呈现在自己的眼前,金灿闪亮!
“我都称过了,九两重呢。”贾胖子庄重的说。
“哦,九两,好分量。”老苏似有所悟,伸手拿起碗来,翻过底盘,见中间竖刻着四个字:乾隆隆赐。老苏心中暗喜,但他不露声色。他正过碗来,有意无意的问:“碗口有多宽?”
“碗口多宽?我没量过,我找出尺子,你一量就知道了。”贾胖子顺手从床边的抽屉里拿出卷尺,交给老苏。老苏一量,碗口直径整三寸。
“ 怎么样?”贾胖子问。
“大概是真货。”老苏皱起眉头说到。
“谢谢你赏眼。”贾胖子有些急忙的从老苏手中拿过金碗,迅速用布包卷好,又放进了墙窝,然后放下壁画。“走,咱们到客厅再谈。”
一出卧室,贾胖子“砰”的把门带上了,然后又把钥匙伸进锁眼,转了几下,确认锁死后,扶拐到了沙发边坐下。
“难道怕我偷?真他妈的不相信人!”老苏心里暗骂道。
“老苏,你先自己倒点水喝,我上趟卫生间。”贾胖子微笑着说。
一会儿,贾胖子从卫生间里出来了,“唉,人安知祸福,为了这只碗,我遭了这顿毒打,连上厕所都困难了,我真怕被人杀了都没人知道啊。”
“不用怕,有我呢。”老苏笑着说。
正在这时,贾胖子的手机突然响了。“喂,啊,是我,什么?是你们?我、我真的找不到买碗的那个人了,你们杀了我、我也没办法啊!明天上午?你们不是说给我五天的时间吗?我的腿被你们打断了,我怎么去找啊,我、我不敢报警,是、是,我明天上午九点在家等你们,是,是,我绝对不报警。”贾胖子边说边哆嗦着身子,一脸惊恐的扣了电话。
“怎么回事?”老苏问。
“啊!哦,那帮坏蛋明天上午要来讨金碗,我、我怎么办?怎么办?”贾胖子显然被刚才的电话吓着了,下巴上的痦子在微微颤动着。他忽然一把抓住老苏的手,查一点把拐杖掉了,哭丧着腔调说:“老苏,我、我要逃走,我不能等到明天了,我今晚必须逃走!实话告诉你,其实,我已经自己联系好了一个买主,说好了利用那帮坏蛋给的五天时间,他凑好二十万块钱,后天过来成交,但是、但是现在来不急了!那帮混蛋一来,我的钱、碗都要完了啊!”
老苏也感到着急:“老贾,事情紧急,你赶紧躲躲,不行就报警。”
“我,我不敢报警,报了警我连的命也肯定没了。”贾胖子慌急的说。
“那怎么办?”老苏问。
“老苏,兄弟我求你了!恳求你今夜无论如何帮我找个买家,把金碗卖给他,看你的面子,我豁上了,不要二十万了,只要十五万就行,不过必须要当场给钱,我当场给碗,成交后,我马上逃命,不能再等到明天上午了,我要逃命啊。”
“这么晚了,上哪儿去找买家?”老苏感到有些好笑。
“那,那怎么办是好?”贾胖子急的晃身摇头,“唉,我命该如此,我、我要完蛋了!”
看到贾胖子慌急得如此,老苏热血上涌,“老贾,实在不行,我豁上我自己,我倾家荡产凑钱来帮你的忙,你把碗卖给我。”
“卖给你?你、你有那么多钱?”贾胖子满脸狐疑。
“老贾,我的确没有那么多钱,但是,咱们是真心朋友,我在这个时候不帮你,谁来帮?我绝对是帮你,你理解不?但是,你把宝物给我,你也不好意思要十五万,是不是?”
“也是,既然你要,那我绝对不敢多要钱,少给我点就行,十四万吧,行不?这个东西在黑市上少说也值几百万呢。”贾胖子苦笑了一下,口气中透着无可奈何。
“你要的还真是不多,够情谊,但是,你知道,我是干小买卖的,没有大钱,现在就是杀了我,我也只能给你这个数,多一分我也没有。”说着,老苏把自己的两个食指交叉成十字。
“十万,太少了!还不够我的本钱呢。”贾胖子又苦笑了一下。
“哈哈,老贾,你是守着真人敢说假话啊,别人不知道实情,但我真知道,你相信不?你只花了两百块钱吧?”
“你、你,你怎么知道的?”贾胖子表示出大大的惊讶。
“呵呵,那你就别问了,亲兄弟,明算帐,我就给你十万,怎么样?”老苏一脸坚定,口气有些硬了。
贾胖子两眼盯着老苏的脸,又嘿嘿苦笑了两下,“唉!行,行!算我不走运,你是我的朋友,我、真没办法,我认了!”贾胖子咬着牙说。
“好,一言为定,咱们是朋友,不用说客气的话了,我马上回家拿钱,回来后咱成交,我真心帮你,钱,你是少赚些,但逃命要紧。”
“谢谢你的好意,别说这些没用的了,你赶快回家拿钱,我等你。”事到如今,贾胖子真的也无可奈何了。
“好,那你等着我,我一会就回来。”说完,老苏迅速的走出了老贾的家门。
半个小时后,两人钱货成交。这时,时钟敲响了十下。
六、乐极生悲忽然至 梦中相会故交人
老苏回到家里,关紧家门,拉紧窗帘,确认安全后,拿出金碗在灯下端详。啊!真是金灿灿的宝贝啊,看样子是被贾胖子小心擦拭过了,碗底竖刻的四个字清晰可见。哈哈,贾胖子啊贾胖子,你不仅能给我相面,而且还会给我送宝啊,我真谢谢你啊,哈哈!黑市上我是不敢去卖的,我从来就是做稳当买卖,见好就收,明天,我就交给丁老师他们,她们马上就会给我三十万元的奖励,除去本钱,我净赚二十万啊!哈哈哈!老婆,你还不知道我干的这好事,等明天你见到钱了,你肯定得乐死了,哈,哈哈!老苏兴奋无比的想。得宝后的这后半宿,老苏一直兴奋着,没合上过眼。
次日清晨,刚六点多,老婆还在睡梦中,老苏已经起了床,麻利的穿上衣服。当他把宽大的羽绒服穿上后,又小心的把压在枕头下的早已用细毛巾包好的金碗拿出,放进羽绒服的内口袋中。
早饭就不吃了,得先赶紧去宾馆找到丁老师,献上宝物,马上领到那三十万元奖钱,呵呵。想着这些,老苏跨上电动车,飞快的向宾馆奔去。
到了宾馆南楼412房间,敲了三下门,没有人应。
服务员说,房间的女客人后半夜就退房走了,说是有紧急事,要赶夜间的火车。老苏赶忙给丁老师拨电话,回音是电话已关机。老苏又给王所长拨电话,回音是暂时无法接通。
可能时间太早了吧,他们都还没开机呢。老苏想。对了,给贾胖子打个电话,问问他到了哪里,结果回音也是无法接通。
大半个上午,老苏打的电话一个也不通,老苏有些急了。对,干脆直接到市文管所去,问问周科长怎么处理这事。老苏这时真的想把宝物尽快献给国家。
到了文管所后,一个姓张的科长接待了他。当听完老苏的叙述后,张科长肯定的说,他们所没有姓周的科长,也根本没听说过上级派人来处理金碗的事。
什么?老苏一听就懵了,难道?老苏心猛的一惊!他马上掏出了金碗。
一个老鉴定师被张科长叫了过来,他取出仪器对金碗进行鉴定。十几分钟后,鉴定师放下了仪器和金碗。“老伙计啊,恕我直言,你可能上当了,这是一只纯铜碗,绝对不是什么金碗,更不是什么文物。”
啊!老苏目瞪口呆!一下子瘫坐在沙发上,半天没说一句话。
也许张科长出于同情心和责任感,他马上拨通了省考古研究所的电话,询问王所长和丁老师的事,回答是绝对没有这两个人和这挡子事。他也感到事态严重,又费力的拨通了国家文物局的电话,得到的回答是,根本没有派什么人到山东昌邑去研究关于金碗的事。
“要了俺的命了!”老苏当场昏了过去。
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老苏总是做着一个梦:那王所长、丁老师、周科长、贾胖子等,围坐在一起,正阴笑着对老苏说对不起呢,旁边还站着一个正往自己嘴里倒酒的人,他,正是那个老乞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