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昌邑文学作品 庄户孩子“吃野食”(节选自前篇《一路吃来》)

庄户孩子“吃野食”(节选自前篇《一路吃来》)

早年间的庄户孩子,祖辈流传一样本领,便是无论春夏秋冬,自己总能无师自通地琢磨着寻摸些可以短暂地压住“馋虫”的东西入口——老人们诙谐地称之为“吃野食”。

早春历来是青黄不接的一个时段,然而天地之间终归已是残雪消融、溪流综综的一派热闹景象了。

放学之后,照例得携了一柄饭铲,沟头垴畔到处挖些野菜喂猪喂兔的半大小子们,只须随便“撒目”一处深浅适度的沟渠或湾塘,哪里管它背阴处的水面上还漂浮着几星刺骨冰凉的冰碴子呢,挽起裤腿“呼哧呼哧”地跳下水去,挖了粘泥筑起几段围堰,盆盆罐罐地㧟净围堰之内的那一汪春水,须臾见底,便是一片巴掌大小的鲫鱼瓜子、鲤鱼拐子弹跳起来。拾净之后,现场捡拾些枯枝败蔓架火烧烤,其味怎一个“鲜”字了得。只是多不便像现在这般得意洋洋地以柳条穿了腮挎回家去,盖因家中煎煮少不得耗费油盐柴草,饭食亦势必带累多吃,闹不好会赚些白眼和絮叨,反而无趣得紧。

至于盛夏和金秋里的偷瓜摸枣,寻常套路,不过是心惊肉跳地扒些地瓜、花生,掰几穗子老玉米,隐身于偏僻之处就地挖个土灶烧熟,亢奋莫名地咬嚼个涎沫横飞、灰毛乌嘴。究其性质,乡俗历来算作“麻花”小子们成长经历当中一项必不可少的生存技能,不啻于现今特种部队们的野外求生课目训练,只要“作案”过程中不去没心没肺地损枝折蔓,乡人一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佯作不知——拉车的牛都要戴个“笼嘴”哩,孩子嘛就要“添巴”着长才够壮实。

其时可供烧烤的美食,除了秋后没心没肺“揣着子”漫坡里蹦跶的蚂蚱、肥嫩多汁到堪称臃肿的豆虫,最妙的不过贴足了“秋膘”的仓鼠了。

耩(播种)麦子之前,有经验的老农提着把铁锹,在豆茬地里转悠一遭,几乎一眼就能够瞅准仓鼠们苦心经营了数月之久的地下洞穴。人们多知道有句成语叫做“狡兔三窟”的,其实鼠穴亦备有数个出口,届时只须以硬坷垃严丝合缝地堵住,几铁锹下去,便会挖出一仓颗粒饱满的黄豆。逢了大仓,足有数十斤之多。如此一个鼠仓,设若不遭此浩劫,其库存竟然可以干爽利落地保存数月之久,可见仓鼠社会中不乏储粮技艺高超的“人才”。这样的一次收获,足可供一个勤俭节约的农户整个冬春换取油料之需。

而一众咋咋呼呼的半大小子,最关心的仍然只是口腹之欲——气炸了肺的仓鼠们一个个晕头转向,很容易就被逮住做了俘虏。拾掇干净架火烧烤之后,端的是一个香气扑鼻,咬一口满嘴流油,教人恨不得连同舌头一起吞下肚去的。

冬季里,时常大雪封地。成群结队的麻雀们那时还戴着顶“四害”之一的帽子,虽有弹弓间或打下几只,只是咬嚼起来往往并不过瘾。无奈其时鸟铳掌握在大人们手中,嘴里都要“淡出鸟儿来”的孩子们要想大面积地轰下一片,油炸上一顿解馋是万万不能的。

历来号称“忠臣”的家养土狗,名声至今算得上“显赫”。然而这些“鸟人”不惟拿不得耗子,其实也并不具备它们祖先那种动辄龇牙咧嘴一番,躬身就能撵上野兔的原始本领。

好在各户的猫儿们千百年来秉持一个擅长“炫富”的天性,便是逮了家鼠之后,总要在主人们面前两个爪子捧了,舞弄着假意咆哮抛掷一番,直至猎物吓得半死仍不吃掉,还要用利齿叼着表演上几个难度系数极高的滚翻——“蹀躞”加上炫耀的结果,几乎每次都会被垂涎已久的小主们一把抓了颈项上的皮毛,只须照准它的某个耳朵眼里“噗”地吹一口气,那货立马就会瘫软到遍身酥麻,乖乖地丢下猎物逃之夭夭。

整个漫长的冬季,平时伪装作目光迷离、温婉柔顺的猫儿们,除去占据炕头煞有介事地打着呼噜,便是日复一日“失心疯”似的甘做一名身手敏捷、收获颇丰的猎手。或大或小的老鼠虽然多数都被我们缴获之后扔进锅底,烧熟之后做了“外焦里嫩”的美味肉食,但是猫儿们天性使然,并不屑于去“斤斤计较”,堪称痴心不改的典范。

春去春又来了——现如今可爱的孩子啊,同样令人艳羡却又终究不能回头来过的稚年岁月里,你们可曾有过这种“吃野食”的经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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