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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好战士证章的故事

                                            五好战士证章的故事



1965年初夏,我在胶东地区某部队通讯连当兵。在一次战备演习中,我与潍县籍战士李若尧负责查护铺设在招虎山段十公里的线路,当时为了战备的需要,放线兵都把电话线铺设在山峦起伏,杂草丛生,人迹罕至的崇山峻岭间。我们两人身背电话机和接线器,沿着电话线路行走,时而翻越陡峭的山峰,时而淌过流水的山谷,带刺的藤蔓划的手上流血,脚上的血泡也钻心的疼痛。但因这是单独执行战备任务,倍感责任重大而心无怨言。

当走到一个山谷,山涧的流水哗哗的流淌。向着水流往上看去,见有一块长石铺设的小桥,我俩走到桥上,洗了脸,脱掉军鞋,将脚伸在清澈流水中,望着幽深的峡谷,看着山上的奇峰异树,顿感心旷神怡,美不胜收。

蓦然间,耳边响起了几声少女银铃般的笑声,抬望眼,只见两个少女穿着同样颜色的衣服,挎着细柳枝编制的筐蓝来到了小桥上,俺俩急忙起身站在水里,把桥面让出。近看这两个少女,身穿月白色的短袖上衫,黑色的人造棉裤子,脚穿方口拦带布鞋,筐蓝里装满了鲜红的樱桃,上覆娇嫩的绿叶,我们四人四目相对,只见她俩那汗侵粉面的脸上,泛出娇花含露般的微笑,白嫩的手背似清塘出水的藕瓜,粉白鲜嫩,扎两个短辨的头绳在乌黑亮丽的发间显得格外鲜红。两人迈着轻盈的脚步飘然过桥而去,我俩注目远送,只见她俩不时的回头,每回一次头就发出几声沁人肺腑的爽朗笑声。

军营里没有女人,军营里又不缺女人,女人在那里?女人在战士心中。正值青春年少的我,被这眼前的场境挑弄的心跳急速,面红耳赤。

绿树遮隐去了少女的身影,我俩待了好长时间才仿佛从梦中醒来。此时谁也没说一句话,好像是犯了大错误一样,以赎罪的心情,背起电话机继续检查线路。

越过了一个山崖,天上骄阳似火,汗水湿透衣背,水壶里的水早已喝干,口渴难耐,见山崖下孤立的院落内有炊烟袅袅升起,于是俺俩商量去这个人家讨要水喝。

这是一座在空旷的山谷里的独家住户,门前有两颗高大的槐树,树阴婆娑,树下有一石凳,房屋和院墙都是用碎石砌成,俺俩将电话机和接线器放在石凳上,一起扣门喊话:“老乡,我们是路过这里的解放军,想问您要点水喝。” 大门里边随即应声说:“等一等 唉! ” 然后低声的说:“您俩个说他们今天能到咱家里来,让我烧好绿豆水等着,这不还真来了” 紧接着发出了众多女人的嘻笑声。

出门送水的是一个年有三十多岁的少妇,她手提一个黑泥罐,罐里放有铜勺,紧跟在她后面的是一位二十多岁妇女,手拿两个白瓷碗,两人都满面春风,笑蔼蔼的说:“解放军同志辛苦了,看把您热的,快在这树下凉快凉快,俺这荒山野岭的人家,能为您烧水喝可也算是巧遇了。”俺俩同声说:“谢谢了,真给您添麻烦了”。“麻烦啥,军民都是一家人”。随即转身离去。

透过半开的门扇,见烧水的灶台就在大门过道的一侧,有女人的身影闪来晃去,不时的传出细细的语声。

干渴难耐的我,两眼紧盯着水罐,耳边隐隐响起了熟悉的笑声,一看,站在我俩面前的竟是在石桥上相遇的那两个少女。

我先拿起铜勺,取罐里的水装满了水壶,用水壶对嘴喝,喝光了就再往水壶里装。那两个少女伫立在身旁,有时相对一笑,继而窃窃私语。                      

待到李若尧装水时罐里的水竟然不多了,其中一个少女就扯了一下李若尧的上衣说:“看把您俩渴的,走,跟我到门里边喝去!”李若尧比我年长三岁,自然成熟大气,欣然的跟随少女进得大门以内。

我一人坐在槐阴下的石凳上,一口一口的喝着水壶里的水,那个少女也坐了下来,一挨一挪的向我靠近,我有心远离,又有一点不舍,此时心情难以言表。我俩四目相望,心跳于口中。在相对无言中,她问我:“您胸前带着个什么牌?” “是五好战士证章”,“啊!您还是个五好战士啊!可给俺作个留念吗?” 我也不知怎么的,就神使鬼差的把五好战士证章摘了下来,颤悠悠的递到了她的手上。当与她的手接触到的瞬间,浑身有一种酸麻无力的感觉。小声对她说:“别让进屋里的那个兵看见,他知到了对我不好”。

她手攒着证章,满目含情的望着我,无言中相持了片刻,她低头问我:“你今年多大了?” 我避开了她的视线,双眼注视着大门,小声说:“虚岁十八”,“你家是那里的?” 我说:“昌邑”。“ 离俺这地方远吗?” “有四五百里”。“从俺这里到你家怎么走啊?” “可从徐家店上火车,再到岞山下车就到了。” “啊!还得坐火车,俺在电影上看到过火车,真想坐坐知道是什么滋味。” 恰此时李若尧说着话从大门里出来,她抵下头默默的小声说:“我等着你”。 我注视着少女,她像一只轻盈的蝴蝶进了院内。

我和李若尧离别了这户人家,他突然问我:“你的五好战士证章呢?” 我说:“我怕汗侵生锈,摘下来了。”我看他的胸前,五好战士证章也没了,就问他:“你的证章上那里去了?”他笑了笑说:“也怕汗侵,摘下来了,” 俺俩不约而同的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次战备演习后不几天,我被调到沿海守备部队,虽远离了那户山里人家,但那段美好的情遇却时刻萦绕在心头,有心壮着胆子去哪深山里找那枚五好证章,又怕违反部队纪律,想写信,那个深山孤屋又没有通讯地址,再说也不知到人家的名姓,这样就成了不能忘却又难以兑现的一段情愁。

一晃几年过去,我复员回乡,娶妻生子,正日里为工作、为生活奔波不息,那段深山里的情遇也就渐渐淡忘。

2001年春,有战友告知我李若尧从山西大同煤矿退休,已定居潍坊,我便趋车去潍坊找他。几经打探,来到了他的家中。老战友三十多年未见,自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寒喧过后,他对我说:“等一回我让你看看我的五好战士证章。”我说:“多少年了,你还收藏着那玩艺,我的早弄丢了。”他用嘲讽的口气的对我说:“我早知道你丢了!” 我听他的话语好像知道我深山送那个少女证章的事,是故意揭我老底,就没再回语。他拿起手机,在阳台上拨打了个电话,然后俺俩坐下来互问家境。

突然楼门开启,一声熟悉又陌生的胶东语音响在耳旁,一个似曾相识、音容久违的标致女人站在了我的面前,老李说:“你看看,我的五好证章来了。”我急忙站起,问:“这是你家嫂子吧?”李若尧说:“别人可以叫嫂了,你不能叫,” “那我称呼啥啊?”  “你得叫姐,”      “啊”。我一时不知所措,如坠云里雾里。

此时这个让我叫姐的女人说:“你就是昌邑那位大兄弟吧?俺妹可让你害酷了,今天我真想打你两巴掌也不解恨,就那回您俩去俺家要水喝,老李也把五好战士证章给了我,俺家老李没忘那段情,复员后就去山里找到了我,我就跟他来到了潍坊,可你倒好,羊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害的俺妹苦熬苦盼,一直等到了三十多岁,才在山里边找了个人家嫁了。你可知道她盼了你多少年,为你流了多少泪吗?你这个人可真是个没有承诺不讲信誉的负心汉!”。

听到她的似箭如刀的一番数唠,使我一时无地自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仰首对着天花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几十年前在小桥边与少女的那次邂逅,无意间竟演绎成了一曲悲歌哀调,心中对那位不知姓名的痴心少女充满了敬意和愧疚,我自言自语的念道:“罪过!罪过!”

待大家坐下来以叙过往,始知道这个山里人家的底细。这家人家姓林,父亲是在1935年就跟随于得水在胶东闹革命的老红军,1938年的一次战斗中,右腿受伤截肢,后被评为一等残废。解放后在村内任党支部书记。在1964年的社会主义教育中,因作风粗暴受到社教工作组和村民的批判,一气之下离开村子,搬到了深山中干起了护林员,他在山崖上开荒种地瓜,在溪边栽种山芋,在石缝里播种豇豆和绿豆,养鸡养鹅。名义上是护林员,其实就是个单干户,因有老红军的资历,公社和村里的干部也不来管他,社员也不敢与之攀比,故一时收获丰厚。

他有七个女儿,与他的老伴住在村内。在山谷石桥上所见到的两个少女,是他的五女儿和六女儿,一个二十岁,一个十八岁。在我们相遇那天,正是林老人的生日,七个女儿都来给他庆寿,故能让我俩在深山里看到“幽谷藏娇,”体验到“山女多情”的场面和感受。

我细问了六女儿的状况,知道她从小就有走出大山的夙愿,高小毕业后在村里任代课教师,33岁那年与邻村一男结婚,男子以种植樱桃为业,生育有一双儿女,家道小康。

 

                  赵仲泉2016年3月19日写于昌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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