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蒲城六合村口的石牌坊
04 年夏,昌邑之窗第一次前往浦城八福村探访昌邑村。
08 年中秋,昌邑之窗李发宁等三人赴浦城太平村、六合村与村中老人过中秋。
12年春节,昌邑之窗年初一再赴陕西昌邑村新春走访。
在这 期间,陕西昌邑村不断有乡亲与老家取得联系,并回乡祭祖。
与陕西昌邑村近十年的交流中,深切感受到了山东人走西口到关中扎根创业的艰辛历史。
艰辛创业史
山东人走西口多数因当地人少地多,可养活家口而去。一些条件稍好的家庭亲戚结对,赶着马车西行谋生。而条件差一些的就推着独轮车甚至挑着孩子和家当徒步迁徙。他们到达关中后,首先在荒地里刨个一米左右深的土坑,而后在上面打个一米多高的瓜庵子,就是用竹竿撑起四根柱子,然后在四周和顶上盖以茅草。这种栖身居所好处是成本低、搭建快,因为是半地下,冬季可良好御寒。
经过一个春秋冬夏的轮回,山东人就可以开垦出足够的土地供应自家口粮了,而后他们继续发扬山东人勤劳节俭的良好传统,起早贪黑继续开垦耕地,如此几年后他们的生活就好于周边本地人了。因为山西本地人一天吃两顿饭,九点起床十点吃饭然后下地干活,到下午三点多又回家了,四点吃第二顿饭,然后就围在热炕头唠嗑了。而我们的勤劳注定要逐年囤积土地增加收成。
昌邑的纺织技术被散落在关中大地上的昌邑移民广泛传播。山东移民的织布机和陕西的不一样,人称高机子,上面有两个绳子控制机关,梭子自己来回传动,不是靠手拿着梭子来回送、接。陕西当地的手持织布机一天最多能织一丈布,还是窄幅,他们织的布刚好够家用,很少拿出去卖的。而我们的高机子织出的布更宽,织的速度更快,所以我们可以把织布作为产业供应市场来换取银子。比如蒲城太平村在清末民国期间,几乎家家都有高机子,村子中还有两个染坊。染坊把收来的布批染好颜色就拿到他们在城里的商号去销售。陕北革命区建立后,蒲城、富平、阎良一带的昌邑村纷纷把商号设在革命区的边缘城镇,将布匹直接染成军服颜色并运进延安。那个时间段,延安红军的军旅用布匹多数来自这些村子。
解放后公私合营,山东村的纺织机被没收了,失去了织布机的山东人开始研究种果树和蔬菜,如今他们的果园和蔬菜大棚已成了当地的特色产业,也给这些山东庄带来了丰厚的收入。
1980年起,陕西昌邑村开始复兴纺织和服装产业。阎良谭家堡子村多个私营服装厂注册开张。1984年,阎良昌邑村的服装打入西安市场。2000年,西安电视台《关注》栏目对谭家堡子服装业跟踪报道,该村童装形成规模化生产并批发到全国各地。1991年,谭家村兴建振秦钢厂。
山东人还积极参与当地的集市贸易、鞭炮生产、家具制作、钢铁、化肥、路桥及建筑工程等产业。比如蒲城太平村的英大爷家就有一家鞭炮厂和一家煤场。八福村的村民有一半以上在蒲城、渭南和西安等城市做服装及食品零售生意。而六合村张久灵创建的路桥工程公司是一家拥有国家二级资质的路桥企业,并将于今年获批国家一级路桥资质,拥有几个亿的资产,产业涉足路桥工程、商砼建筑工程、饮食服务及休闲业。
山东人的赶集,在陕西叫“上会”,而因为山东人从事集贸生意的明显多于当地人,所以不少地方的“会”也变成了山东人的“集”,当地人也习惯叫“上会”为“赶集”了。山东人的房子沿院子背墙,盖得高大宽敞,陕西人房子沿院子东西墙南北盖,并且只有向着院子一面半边斜屋顶,此结构房子四季不见阳光。近年来,陕西人也适应着盖造我们山东人的东西向房子了。这些改变,都是因为经济的引领,让我们的文化也在关中大地传播。
走西口的移民背景
以昌邑为例,昌邑是山东移民东北人口较多的县城,也是移民陕西人口最多的县城,但东北的昌邑人很少有说山东话的了,生活习惯也几乎没有了山东人的痕迹。但是移民陕西的昌邑人为什么能如此完美地继承了山东的方言和习俗呢?这主要是两个原因:一个是移民时间段很短,另一个是移民后居住集中。
光绪末年,因为关中回汉冲突导致渭北一带人口骤减,而此时恰逢山东潍胶两河泛滥,在渭南一带任职的山东籍县令焦云龙的及时引导,让山东的灾民在十几年的时间中完成了大迁徙。而迁徙到关中后,焦云龙又引导移民建立“大客(kei)家”制度,这个大客家就多数是第一代移民中有权威的家族中的长者,此人起着村长的作用。大客家确认后,再往后陆续过来的移民就由大客家负责安排临时栖身居住,甚至分给少许土地耕种,让新到的山东人有饭吃,有地方住。这种大客家制度保障了山东移民的生活,也直接导致了山东人扎堆集中居住。
如此时间集中地点集中两大特点,导致了山东人闯西口后一百多年来,口音不变,习俗不变。
山东民俗成当地一道风景
一百多年来,客居陕西的山东人保持了完美的山东文化,包括饮食文化、方言习俗、建筑文化、节日文化等。
陕西山东村的乡亲至今还保持的淳朴的昌邑乡间土语:
他们把吝啬说为“嘎古”;
把奶叫“mama”;把外婆叫“姥娘”;
圆圈说为“嘎啦”;
称鸽子为“布嘎”;
称怕事之人说成“夹嘎拉头”;
说晚上为“后晌”。
称狼为“犸虎”。
陕西山东村人仍旧使用“吭”这个语气词,“吭?”为—单字疑问语句,意指“是不是?”或者是“吗?”如:“你待走吭?”就是“你要走吗?”“拿岔了吭?”就是“拿错了是不是?”
说到称“圆圈”为“嘎啦”,在阎良谭家堡子还有个传说,说山东人移民来陕西后,还有回民和汉人因仇恨而相互残杀的现象,但是回民不杀山东人,他们看到一个汉人过来,就在地上划个圈,然后问这个汉人:“这是什么?”如果该汉人回答:“圈圈嘛。”那么,他会被毫不客气的杀掉,如果回答是:“这不是个嘎啦茫?”那么,你可以走了。这方言“嘎啦”竟救了我们同胞的命。
新人结婚时,村中儿童常为了逗新娘一齐喊:新媳妇,花骨朵,见了太阳一絀絀(发“出出”音,意为褶皱)。
有个谜语在“山东庄”流传很广:窗户里,窗户外,窗户外头一棵(kuo)菜,也能吃,也能卖,就是不能拌合(huo)菜。
“合菜”是咱昌邑特有的凉菜。此谜底是烟草。
昌邑庄结婚还保持“叫二送三”的风俗:结婚那天娘家父母不去,有送客(kei)两人,一男一女,顶多是两男两女。第二天回门时,娘家哥、嫂去“叫”。到第三日返回婆家时,娘家父母等主要亲戚去送。这种习俗在陕西当地也是一大风景。阎良谭家村刘振邦(祖籍昌邑小南孟)说,“送三”这天最隆重,婆家这天席也办得最好,因为新娘的父母都来了,两亲家正式见面。现在在“昌邑庄”虽然结婚那天娘家也是一去好几十,但“送三”还是隆重。
如今昌邑村的人还是爱吃豆酱,有“有酱不理咸菜”之说。酱炒鸡蛋和酱爆茄子是他们的拿手好菜。
这里的昌邑庄还保留了清明节吃擀饼卷鸡蛋的习俗。把揉好的麦面擀成直径一尺左右的圆形面饼,在鏊子上烙熟。然后把煮熟的鸡蛋剥皮放饼上揉碎,撒盐末,卷起来吃。近几年擀饼在阎良区振兴街道兴起来了,很受欢迎,这些年擀饼已经送到周边许多县。 并且一些陕西当地人也喜欢上了擀饼。谭家堡子村人 高铭昱的女婿是陕西人,过去不吃擀饼,现在也爱吃。高铭昱说,这些年的清明节,一些单位常把饭局定在某个同事家里:“今天就到你家吃擀饼。”这天三五十张不一定够。谭家村附近饭馆清明一天能卖3000张擀饼。
守岁拜年:陕西昌邑庄的人沿袭老家守岁的传统,除夕晚上不睡觉,大年初一三点左右就逐户拜年,给老人磕头。本族之中,无论相隔多远,初一必给老人拜年磕头,一人不落。过年仍旧蒸年糕,吃年夜饭,年前要“蒸饽饽”。这些习俗在陕西当地都是没有的。
蒲城太平村除夕请先人时,从墓地放鞭炮回来,还要在村子路口面向东磕头烧纸,以表示请故乡山东昌邑的先辈回家过年。昌邑庄的乡亲仍旧保持着隆重的初三“送先人”的仪式。初三天还不亮,家中长辈就领着子孙男丁在大门口放鞭炮开门,然后再大门口、院子里、家堂供桌前分别烧纸。而后长者领着子孙男丁分别在大门口磕头送门神,在院子里的东西南北方向磕头送百神,在伙房门口磕头送灶王爷,在家堂供桌前磕头送先人。磕头完毕后,一家老小男丁就抱着鞭炮带着奠酒和烧纸来到村口,对着墓地的方向放鞭烧纸磕头,磕头时晚辈男丁嘴里还不断念叨着:“老爷爷老嬷嬷(mama)回去看门去扮(吧)。”这些繁琐的节日民俗仪式,在我们昌邑本地很少有人能记得了,但在这些陕西的村子里,却仍旧完美的继承着。
数十万陕西潍坊人建立关中小潍坊
据统计,现在陕西渭南阎良一带,居住着近百万山东移民,其中潍坊人居多,次之是淄博人,另有零散的莱芜及济南聊城迁来,再就是与昌邑交界处的胶莱河东岸的部分平度村庄。而因清末潍胶两河泛滥影响,迁居陕西的潍坊人中以昌邑人居多,其次是高密、安丘和青州,另外有少量寿光和寒亭人。估计现在客居陕西渭北地区的昌邑人有几万人之多。约占现在昌邑总人口的5%__10%左右。这些客居陕西的潍坊人依旧在关中大地上发展着家乡的纺织产业和蔬菜产业,传播着潍坊的民俗文化,输送着潍坊的特色经济。
我们山东人在陕西有良好的口碑,如下是一位陕西本地朋友所描述的他眼中的山东人:
在我的印象中,山东人特别好,起码比我们本地人好。山东人特别讲究礼貌,为人很实在。大年三十晚上,山东人讲究守岁,不睡觉。初一一大早,起的很早,一大群一大群的串门,给长辈拜年、磕头。当地人初一起的比较晚,也给长辈拜年,但不像山东人那样成群结队,也不兴磕头了。
小时候上学,六点半起来。走在上学的路上,常能看到山东人给地里拉粪,拉土。本地人九点多才开始下地。山东人比本地人勤快。在山东同学家吃饭,发现山东人的馒头比本地人的大很多,大概有3两。山东人爱吃葱和煎饼。本地人的煎饼是用面水摊成的,山东人的煎饼是烙成的。
山东人的孩子都比较老实,听话,惹事生非的不多,偷鸡摸狗的事情也不多,不爱打架闹事。说话不像陕西人生冷硬,山东人说话比较温和,不说冲话。山东人一般遇事都是忍让,然而真是遇到事后喜欢抱团,一来一大群。近几年才明白了山东人礼节多,为人诚实的道理。原来孔孟之乡的人,一直以来都保持着知书达礼的传统。
山东人是被陕西人请来的,他们来时推着车,拉着牛,因此当地人将山东人叫“山东客”。河南人到陕西逃荒,不是请来的,而是自己来的。河南人来时挑着担子,前面是孩子,后面是锅碗,因此当地人将河南人叫“河南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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