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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黄土的故事

上世纪70年代,我出生在原双台乡一个小村庄。从记事起,我就在窄窄的胡同里,倚着矮矮的土墙,和小伙伴围在一起玩着土坷垃。身上有土,背上有土,脚上有土,手上有土,脸上也有土……土打得院墙,土胚磊得房屋,烧得是土灶台,热得是土火炕……刮大风的时候,风到哪里,黄土也到哪里,钻进窗棂里,钻进门缝里,撒到被窝里,撒到灶台上,落到饭锅里。到处是土,无孔不入。大风过后,二大娘曾经边打扫着黄土边说:这钱要是把黄土说来就来,多好啊! 那时候,老家的黄土不是钱,老家的黄土不值钱,老家的黄土也换不来钱。夏天,黄乎乎的土地上长着黄乎乎的庄家苗,总像营养不良;秋天,黄乎乎的庄稼苗结出了叫高粱、叫玉米的果实。那是人们糊口的粮食,得藏在缸里,放到翁里,是不敢拿去换钱用的。而任人取、任人拿的,只有满地的黄土。谁家的厕所脏了,推点黄土铺上一层;村里的路不平了,集雨水了,拉点土垫一垫。 东村口的大湾,是雨水汇集的地方,每到夏季,总有怕热的小小子和小姑娘跳到水里洗澡。记得有一年夏天,我邻居家的二楞哥,就是一头扎到大湾里洗澡时没有上来。村里的老人说,大湾嘴馋了,该填填了。 那天,村里专门用来下通知开会的大喇叭响了:一队、二队、三队的社员们听好了,今天大队统一安排,所有的社员、所有的马车、牛车,全都放下地里的活路,到村西的土埠上拉土垫湾! 庄稼人,不惜的是力气,不缺的是黄土。土在勤劳的庄稼人的帮助下,从村西的土埠,走到村东的大湾,走到村北的壕沟,村南的洼地。渐渐的,村子变大了。不知道从何时起,壕沟的上面开始长着玉米,洼地上面盛开棉花,填平的大湾上面盖起了一排青砖瓦房。 月亮升起来,挂在湾边那棵老柳树上,笑弯了眉毛,她知道面前的瓦房里亮着明晃晃的电灯,大红的喜字下是嬉闹的乡邻:添新衣、铺新炕,盼来个娃娃百年旺。刚上任的婆婆,是我的二大娘,她笑容满面端来自己家地里种植的花生,一把一把塞给那些闹房的半大小子,腰板挺得跟脚下的水泥地一样硬朗。二大爷呢,吃过晚饭就到地里去了。他在自己的土地上建起温室大棚,种上了时令蔬菜,发往城里的蔬菜批发市场。黄土里长出人民币来了。 后来,二大爷做了爷爷,有了孙女。二大爷做爷爷那年,跟城里的超市签订了蔬菜供应合同。再后来,二大爷添了孙子。庄户人添孙子是大喜,我回乡祝贺。吃饭桌上,二大爷笑呵呵地告诉我:现在啊,村里的土值钱了,村西的土埠不让拉土了,谁家用土得花钱买。原来的荒地,也被村里叫行承包了,能种庄稼的就种庄稼,不能种粮食的,就盖养鸡场、养鸭场。我呢,准备继续扩大规模,再包个百八十亩地,搞个产供销一条龙服务,把咱家生产的蔬菜包装出口,卖到国外去!二大爷说着,电话铃响了。他接听后告诉我:城里一个食品公司看好了咱家的土地,要和咱家谈合作呢。 几亿年、几万年繁衍的黄土啊,在今天,终于给饥寒交迫了几千年的农民,长出摇钱树来了。 去年春节,我回乡拜年,在二大爷新盖的别墅里住了一夜。别墅的门前停着二大爷的奥迪A6轿车,硬化的水泥路面,从车下延伸开去,连接着村子里的家家户户。老家的黄土,正被常青的龙柏苗覆盖着。儿时关于黄土的记忆,像风一样在我的脑海掠过,却越来越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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