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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性的灵光

  我的确做不了那些逻辑严密,推理细致,上升到理论水平的论文级的评论,但我想自己是一个比较认真的读者,很想用最简洁的方式,去读作者苦心竭虑创造出的这份精神财富,来丰富自己的阅历,更平和地,更正确地,更精彩地走自己的人生。如果有这样的机会和大家交流,也就不怕提出自己一些浅显的见解,来验证自己是否真的从中获得了什么。  

    谢志强老师的作品,先前并没有系统地读过。这一次谢谢箫江版主“搜刮”了这么多,能让我们从冰山一角,学习和体会谢老师的写作特点,思想境界和创作智慧…… 在小小说创作中,创作手法自然很多。笼统地讲可以是传统型的,可以是文化型的,可以是知识型的,也可以是社会现象型的,而谢老师的小说应该属于“智慧”型的。从总体上说,谢老师的作品都很有“个性”。他独特地创造了一个特定的时间和空间,让他的主人翁去发生只有在这个时空才可能发生的故事或事件,从而表达了作者蕴藏了许久的思想。这里的思想,一定是他蓄谋很久的,只是他在认真地寻找,寻找一个契机,用一个立体的,形象的,让作者和读者可以相互透视的窗口,更容易地接受。我把谢老师的这种创作风格叫作理性的灵光。

    让我们随便举个例子吧。  《呼唤》中,呼唤什么呢?“我说:我渴坏了”“我说:我饿得不行了。”于是那个老者,就拿出了“水”和“馕”。这是生存的最基本的条件,并且说“跟我来。”但是对珍宝的欲望不能让“我”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当“我”几乎要拥有珍宝的时候,也同时拥有了绝望:“我的呼唤像一滴水消失在无垠的沙漠里了。四周,除了一个一个巨浪一般的沙包,没有丝毫回音。”于是“天色渐渐暗淡下来,我懊悔地哭起来,自语:这下,我该怎么办?我不知往哪儿走了。”还好,“这是二十年前的一个梦,”“这么多年了,我清晰地记得,仿佛那个梦真实地发生过。我常听见——世俗的喧嚣、繁忙的短暂的间隙里——那个老汉的招呼:跟我来。”,这是一个跟随着“呼唤”走过来的人。这种呼唤是内心深处一种真实地修正,是世俗的喧嚣中自我的宁静,是物欲横流里真我的一种超脱……这种呼唤是真实的,是一种人性的呼唤,是自然的呼唤……谢老师的妙处,是用一个特定的地点,让我们自己去体会什么是最潜在的危险。去用心感受“呼唤”。  

    《另一间房子》中一个“这把年纪,一切都已成定局”的老头,“有时候我想,我的命运本可以是另一种走向”。“这天,恍恍惚惚,我听到一个声音:允许你进入另一间房子”,不幸的是,命运更加糟糕,连仅有的“以另一种方式表达了我生命的延续,现在,中断了。一个人的命运,有许多扇门,他无意中闯入的门可能就是他该进的那间房子”。另一间房子,就是另一种人生。而人生没有如果,活在当前,活在当下,任何人的生命之路永远不会重叠。这原本是一个复杂的哲学命题,要想说明这些道理,不知道要使用多少文字。而谢老师妙笔生花,让主人翁重新进了另一个房子,他的命运的确就发生了质的改变……“传来笑声:我给你另一种选择,但我不能承诺结果”“你进入了另一间房子,你改变了过去,就是删去了现在”多么精彩地言语。  

    知识可以学习,智慧却不可言传只能领会。谢老师用灵光一闪的理性,为我们找到了可以感受的窗口,套用一句当今流行语:太有才了。

 附:                 《呼唤》

   绝望之中,我看见沙包背后走过来一个老汉。他说:跟我来。我说:我渴坏了。他取下腰间挂着的羊皮水袋。我接过来,咕嘟咕嘟喝开了,仿佛在茫茫大漠碰上我想象中的水井。他似乎知道我在这兜转迷了路。我抹抹嘴,真痛快。他说:跟我来。我的心又向往着寻找数日的珍宝了。我说,我还有件要紧的事情,办成了会追上来呢,你稍等。我顾不得老汉的存在,我又开始在这片古城堡的废墟里摸索。汗像小虫一样在我面颊、背脊蠕动,我却一门心思挥着砍土曼东挖西刨。我的肚子咕噜响起来。我想起我已断水断粮整整两天了。他说:跟我来。我发现他离我十米远伫立着,这个老汉,看来也是探宝的角色,他好像是观望我,一旦有了成效再采取行动。我说:我饿得不行了。他在褡裢里取出了个馕。我接过来,一阵狼吞虎咽。肚里又实在了。他说:跟我来。我想:这个狡猾的老汉,大概看出我已经找着了门道,想设法将我诱开。我说:你先走,我找一样东西,我会跟上来呢。我又忘了他的存在。

    不知挖了多久,反正太阳像火盆一样吊在头顶,我手里的砍土曼突然触着了一个陶罐,我本能地警戒起来,四下里张望,没了老汉的影子。这当儿,我又饥又渴。我绕了附近的几个沙包,寻找那个神秘的老汉,根本没有他的身影。我又恢复到了老汉出现前的心情,希望离开这片荒无人烟的沙漠。我竟忽视了老汉的去向,他说跟我来。我怎么就没问他往哪里走呢?我合掌罩在嘴上,毫无方向地喊:我——来——啦我多么期望那个老汉绕过沙包出现,说:跟我来。可是,我的呼唤像一滴水消失在无垠的沙漠里了。四周,除了一个一个巨浪一般的沙包,没有丝毫回音。我绝望了。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我懊悔地哭起来,自语:这下,我该怎么办?我不知往哪儿走了。这是二十年前的一个梦,做梦的地点是在塔克拉玛干沙漠边缘的农场——那是沙漠里的一片绿洲,这么多年了,我清晰地记得,仿佛那个梦真实地发生过。我常听见——世俗的喧嚣、繁忙的短暂的间隙里——那个老汉的招呼:跟我来。我想:那是一个真实的声音,我能听出。我知道,我已渐渐地跟上他走了。因为,我察觉我忙乎的事情差点失却了真实的我——一种虚幻的迷途。倒是那个老汉的声音穿越时空越发真实了。

                                   另一间房子

                                                       ○谢志强

   活到我这把年纪,一切都已成定局,不可能再有另一间房子供我选择。我,一个老头儿,姓什名谁已无关紧要,那不过是一个标签,一个符号。我已看到了生命的尽头,就像一列长途火车接近终点站,驰过的路程已不可能重走,期间,有无数个站点、岔道。有时候我想,我的命运本可以是另一种走向。我在哪儿走岔道了?或者说进错门了?

    三十年前,A城还处于村庄与城市的过渡阶段,突然来了许多人,搭建了许多房子。房子的外表都一样,一排一排,都是平房。那年冬天,很冷。半夜,尿憋醒了我。我走出去,迷迷糊糊,半醒半睡的状态。我绕到房前的草棚置放杂物或烧饭的简易草棚。月色朦胧。我听到了水响,那是我的尿,它冲击着地上的浮土,很快,声音沉闷,是尿往泥土里钻,钻出了洞。它还构成了冰洞。寒气裹着我,我打了个寒战,顺时针,绕过草棚,快步走进决定我命运的一扇门。

    那时,睡觉都不顶门,白天不锁门。我凭直觉躺到了炕上。房子里的格局都差不多。我倒头就接着睡。可是,天亮,两个人站在炕头。我还弄不清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是我的邻居,还有一个女孩,女孩正缩在我的旁边。我这才察觉,我睡在别人家了。A城现在的规矩,来自那时。他们并没有跟我过不去,只是说:你已经睡在我们女儿的床上了,她说是你的人了。我认错,说:我没有邪念,我没故意这样。可是,已成事实。他俩说:张扬出去,你夜闯闺房,吃不了兜着走。我害怕。我接受了他俩的女儿。我估计她一开始就知道我躺进来,却不敢吱声。随后,我和她结婚。后来,我俩有了儿子,现在,儿子又有了一个女儿。一次冬夜进错门,我的命运就这样确定了。

    老伴儿心脏有病,五年前去世。儿子一家,很少来我这儿。我常想,如果那天我进的是另一间房子,我现在的状态肯定不是这样。我对我的另一种命运充满了好奇和渴望。我想到,我的左邻,住着另一个姑娘,我喜欢她,还时不时跟她打招呼,她还含羞——脸红得像绽放的桃花。可是,我没进过她的房子。大白天或清醒的时候,我也不可能贸然进入当时还不是我妻子的女人的房子。我的睡眠很浅。这天,恍恍惚惚,我听到一个声音:允许你进入另一间房子。又是寒冬,我梦里找方便的地方。我出了门。一切都是重复,只是,我没察觉。唯一不同的是:我清醒地记得另一间房子。我

    推开门,一股热气扑过来,还带着女性的体香。我闻到了。我知道已经闯入了我喜欢的姑娘的房子。可是,我听到她喊:救命啊!随即,灯亮。她的父母赶来。还有她的弟弟。我很快被绑起来。姑娘在哭,似乎我污辱了她。我根本没机会表白和辩解。我仿佛进了一个预先设定的圈套。我听到门外纷沓的脚步声。我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她根本没把我放在心上。我的罪名是**。我蹲进了监狱。不!不!我喊。我惊醒。我在现在的房子里。传来笑声:我给你另一种选择,但我不能承诺结果。

    我仍是孤单的老头儿,只是,我感到不对劲儿。我给儿子打了个电话,被告知,那个电话不存在。我赶去,邻居说他们不知去哪儿了。不妙!我寻到儿子的单位,被告知,单位里没有这么个人。我的儿子明明在那儿上班哪。我回到自己的房子,有关去世的妻子遗留的痕迹也消失了。难道我闯入了另一间房子,我的生活被删改了?传来笑声:你进入了另一间房子,你改变了过去,就是删去了现在。这就是我选择另一间房子的结果——本来,我还有儿子,他以另一种方式表达了我生命的延续,现在,中断了。

   一个人的命运,有许多扇门,他无意中闯入的门可能就是他该进的那间房子。那又怎样呢?剩下的还是孤独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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