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邑之窗 我对武术自小就有一种天性的酷爱和莫名的神往,总幻想盼望着能武艺超群\技高一筹或艺压群芳之类啥的.这一切可能缘于我的体内流淌作用着曾外祖父的血液和基因.
我曾外祖父是后清的一位武进士,据说他老人家当年不仅武功高强且家境殷实,起居的大宅子里竖立着只有进士资格才能安放的旗杆座子,在他上千亩的家田中央还特意修造了一条宽敞的跑马道,每日专供他在此骑马射箭,横枪抡刀.但老人家高中进士之时恰巧处于了冷兵器和火枪炮的交接更替时期,因此他长期研读的古代兵法战术与擅长的徒手武术\马上兵刃功夫等已不适应于近代战争的需要,这也只好与横刀立马\驰骋沙场\戍守边关甚至于指挥千军万马报效朝廷的理想失之交臂了,而那些从海外武官学校学成归来的莘莘学子们却接受了朝廷的招募去取代了他们那代进士举子们的军旅生涯.
我那早已仙去的曾外祖父倾其一生的衷爱和研习竟以无用武之地的形式旁落了,空怀抱国之志壮志未酬的他得到的宽慰和认可也有,那就是乡里村人的敬佩和当时每年从大清朝廷分得的被称谓俸禄的几百雪花银两.
在乡里村人看来,曾外祖父不仅完成了自己壮美的一生他还为子孙们留存置办了一份引以自豪的殊荣和浩大厚实的家业,他的五个儿子分别都得到了长久的荫护和丰厚的继承.即便我外祖父五兄弟分家后,也都能各拥有几百亩的地产\偌大的院落和数头多匹的牛马等家资.
但以后的日子是不可预言的,五兄弟中只有我的外祖父不幸家道中落了,直接原因在于我外祖父不是所谓的勤俭持家之人，甚至还有拿钱物随意赠送他人的嗜好，一次醉酒回家的路上，竟将自己的皮马褂披在了一个寒风中瑟瑟发抖的乞丐身上.还有,在一次朋友间的搏酒中,朋友戏称看中了外祖父一对祖传的精美的瓷瓶,外祖夫大度的双手各把一只而奉送,对方见状只好百般解释推辞,”要不要,不要摔了”,就这样其中的一只从外祖父的手中真的滑落了。他还是个标准的酒徒,嗜酒如命并热衷于交际的他,分家后终于有了机会掌握家财大权,先是嫌农耕麻烦,于是自作主张将大部分田产\牛马和农具等变卖后在自家的场院里开设了酒馆和酒作房,然后每餐必饮,每饮必醉,酒友间你来我往,还要为人豪爽,出手大方,热情洋溢,这般湖吃海喝,好不热闹,且要是来了酒量谁的话都听不进去,至于耕种经营等家事早已抛到脑后.醉梦中人,坐吃山空,这样家景败落必定会在自然意料之中.当然,他也因祸得福,全国解放后划定成分时被确定为贫农,否则他非地主成分莫属的.
我曾猜测揣摩过,也许,外祖父心头里面比谁都清楚明亮,谙熟历史的他早已敏锐的嗅觉到了朝代变化更叠的气息,他懂得和坚信应该是些啥样的人才能够最终座拥执掌天下的,他始终未真正醉过啊.因为,他一直与早期的共产党组织有着联系,据说他曾长期资助过抗日部队,并授意安排我大舅参加了地方抗战组织,我那身材魁梧的大舅担任过大泽山抗日自卫团团长,建国前我二舅不满十六岁就参加革命队伍了,粗通中医的外祖父还曾经只身从大泽山上背回家一位在草丛中昏迷呻吟的八路军伤病员, 那位八路军指挥员经老人家一个多月的精心调养,归队时比受伤前还要壮实呢,一去几年杳无音信直待到建国后才有了消息,此时的他已经是国务院的一位高级领导了,他姓纪,他的寄钱和通信一直持续到我外祖父去世后.
看来,外祖父当年早先一步了解认可了党的共产政策,那么当时的他内心必面临遭遇着庞大家产处置的选择,犹豫不决和果敢决断的进退两难,钱币物业散落的煎熬,祖上家训违背的苦痛.于是,就把忡忡的心事都化解在了他衷爱的酒中,心结在日后的推杯换盏\觚筹交错中淡去消尽了——
贪杯的外祖父一生的精力和财富大部分都耗费在了的他的酒水\衷意的事情和当时的社会交往中,看上去似乎是成也在酒败也在酒,但寡言少语的他是很少与子女交流思想的,唉,那样有谁能晓得他老人家生前久经真正是思量些啥的呢?
我也总喜欢在些空暇时间里来些拳脚刀棒,遭遇的路人有的羡慕,有的嘲笑, 羡慕暂且不去论说,而嘲笑是否误解我是位塞万提斯笔下的唐吉坷德式人物或是认为我思想陈旧\观念落后\行为荒荒唐等等,其实对这样的认识和理解我一点都不在意,甚至于嗤之以鼻,总归我的神勇和对武术的造诣,离我的先人相差的甚远,我的努力还早着呢. 我偶尔也会醉次小酒，但外祖父对待钱物的超脱和萧洒程度是我的确无法做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