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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在尘世里开放

 在这个迟迟而至的春日里,在潍水之滨的饮马古镇,山阳梨花又作第一千次开放,汪洋恣肆地填充着这个略显单薄的春天。我、学刚、孝山和朝阳一行四人,像四只多情的蜂蝶,为了赶赴这场缤纷盛大的花事,驱驰在广阔的昌潍大平原上。我们又如同误入桃源的晋武陵人,跌跌撞撞,心潮澎湃,激动得在它面前迷失了方向。在饮马古镇广袤坦荡的土地上,我们绕了一个美丽的弯儿。到达昌邑翰林大酒店,在早已迎候的姚凤宵主席地引领下,才踏进山阳这片圣洁之地。

    梨树有老树虬枝,枝柯横斜,古风犹存的;也有新枝稚拙,葳蕤生姿,含苞待放的。含苞的,如日暮或晓天里参差的星子,活泼可爱;而著花的老树亦无丑枝,苍古劲拔,一样的生机勃勃,不减风姿,将繁盛的心事开得千朵万朵压枝低。姚主席告诉我们,梨园里的老树大部分有百年以上的树龄。五百年以上的老树也有几十株,更有几棵千年老梨王,成为镇园之宝。梨果甘之如醴,如饮仙醪,曾被乾隆皇帝钦点御封,成为宫廷贡品,享誉一方。我们找到那棵千年梨王,只见铁干虬枝,斑驳嶙峋,披盔带甲如从旷世的古战场凯旋而来的老将军,皓首银发,目光如炬,诉说着昔日的荣耀,作亘古的俯视。每一片树甲都厚重,每一根枝柯都沧桑。轻轻敲击,金声而玉应那是从岁月深处传来的神情回响啊。走近每一株老树,都让人追昔抚今,浮想联翩。当初为梨树勒铭题字的乾隆皇帝可曾想到,千古帝王与这渺渺一树相比,是如何迥异:一烜赫,一沉静。而烜赫帝业成丘墟,沉静梨树传千年。时间可以让永恒的永恒,让速朽的速朽。在时间面前,没有千古的王,只有静静地长在时间里的梨树。因而任何一株穿越千年的老树都是让人仰视,值得尊敬的。它们是阅尽尘事的大儒,俯瞰万物,静默不言,又因不言而寿。检点人类薪火相传的文明史,其实不过就是这三五株千年古树首尾相连的沧桑记忆啊。

    梨园里,勤于农事的果农们或培土,或浇水,或疏花,每一项劳作都是辛苦的,而这每一项辛苦的劳作又是诗意的,因为劳苦的背后有一个金黄饱满的秋天在等着你,这点劳苦又算得了什么呢?况且在花香氤氲的梨花世界里,放眼有春光,入鼻皆花香,发肤、经络都熏蒸融化在梨花酿制的空气里,还有什么不让人心底清澄满怀欣悦的呢?采下的花可以包梨花饺子、蒸梨花糕,一样的清肺止咳,解热解酒。这是梨花给予人们的,是诗意以外的更美好的更细致的体贴和眷顾。梨花于人是能致福的,因而是于人有恩的。所以让人心存感念的。如今的山阳梨花水饺又成为梨花节上有一块金字招牌,赏梨花,吃梨花水饺,从腹内到体外都芬芳着梨花的芬芳。在梨园里,我眼见侍弄梨树的果农的神态是心诚的,如礼佛的浮屠,侍经的童子,一样的虔敬。在他们眼里,梨树是自己的尊长,自己就是梨树养育的子民。

    梨园里,方宅几间,桃李罗堂,鸡鸭绕舍。休憩的余暇,果农在葡萄藤前,葫芦架下,清茶一杯,米酒几觞,把酒桑麻间,荷锄东篱下,这应是五柳先生的桃源生活的现实版写照吧,而今就在我们身边,触手可及,真切生动。面色红润,身体康健的老农,以自己的亲历亲为的劳作,让我们一行感到田园生活的可亲可羡,真正质朴的生活就在田园稼穑之中。劳动的体验告诉我们,劳动是最好的教育,劳动是一种美德。简单俭朴的生活才是最接近真善美的生活。

    梨花是降临人间的祥云吧,让这片灵山秀水沐了芳泽,花香缭绕,如仙源圣地。而姚主席则如散入梨花丛中翩翩蛱蝶,引领着春天的方向。轻灵健谈的她,顾盼神生,与每一株花树摇曳生姿,相得益彰。我跟学刚说,姚大姐的气度和眼前的梨花是多么的神似,一个是生自大地深处,一个来自美丽的心灵,都是让人由衷叹服的大美啊。我们看梨花,也看美女,美眷如花,花如美眷,于此是相宜的。是啊,能滋养出如此美丽梨花的厚重土地,也定能繁衍出天生丽质的女子。人是大地上的一季庄稼,也是大地上春华秋实的一树繁花啊。

    沿着梨园里的山路,我们登临博陆山的顶点。满山美景尽收眼底,山下梨花的花海在满溢,流淌。银装素裹,大地飘雪。让人油然产生一种升腾的飘逸之感。

     胡兰成说,桃花难画,因要画得它静。我认为,梨花是更为简静的花。它的静来自于灵魂深处,是勾魂摄魄的静。面对眼前这铺张绚丽的梨花,任何喧嚣、躁动,任何名利欲望都显得苍白肤浅,不堪一击。眼前这千万棵梨树,千万树梨花,沿着山势作海的奔涌,从远处的村郭市镇,向岭巅一次又一次冲锋,一层层梯田是一层层海浪,一道道岭脊是一道道波峰。它们裹挟着欢笑,夹带着馥郁芬芳,前赴后继,雨紧潮急般的澎湃着,撞击着。它们逼迫着你,吞噬着你,覆盖着你,淹没着你。让所有置身其中的人,在它面前迷失,战栗,悲欣交集。这繁衍成浩瀚海洋的花儿像什么呢,它多像是压抑了一冬的情感啊,多像是窖藏了千年的欢笑啊。这穿越灵魂的白色闪电,摧枯拉朽,扯天连地,让每一个人在它面前都土崩瓦解,支离破碎。忘掉了自己,更忘记前尘往事,成为它的一树,一枝,一朵,一片。让幸福的融化掉自己,愿意醉倒在她的怀抱里,一醉方休。

    带着赏花的余兴,姚主席携昌邑作协的同仁,盛情地款待了我们各地的文朋诗友。酒是满的,心是诚的,脸上的笑容如梨花一样灿烂。梨花芬芳着我们的感官也濡养着我们的精神。让我们感到尘世的恩泽与幸福。是梨花繁衍了这一方繁盛的香火,让这一方小镇声名远播,繁荣富庶。而梨花的高洁清新的禀赋,又赋予这片热土上的人民干事创业以不竭动力魄力。席间与昌邑作协的文友交流,他们既有平凡岗位上的普通职工,又有身居要职的企事业单位的老总、局长,他们的理念是一致的,慕的不是名利,图的不是享受,而是要用自己的锦心绣口,为昌邑的发展出谋划策,尽心尽力。在姚主席这朵尘世里的梨花地带领感召下,用文化这支如椽巨笔,为山阳的发展再续华章。

    在下山途中看到的山阳远景规划图上,一个新的五年规划赫然在目。农业生态观光园、山阳民俗大观园以及历史文化景点建设正在破土动工。想到不远的将来,山阳梨花这朵奇葩将更加璀璨夺目,异彩纷呈。她呈现给世人的将是另一幅大美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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