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滩涂臂弯里的大美

                滩涂臂弯里的大美

    千万年的风,一世又一世的刮过,像一个冷静刻板的雕刻家,自由奔跑在望不到头的滩涂,滩涂千篇一律,有缓坡、低地,还有零星的水洼,一直铺向天边的云端,铺向地老天荒……
  来这里的朋友说,这里像茫茫大漠,坐上越野车驰驱,有一种“长驱千里去,一举两蕃平”的浩气,我觉得还是最有“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宏阔,有一股万古洪荒扑面而来的魅力,但现在能够欣赏这种古朴凝重大美的人少之又少了。
  草色青青,花红柳绿,万物复苏的春天里,这里依旧由萧瑟和冷清主宰着,看不见嫩芽萌发,更看不见绿树的影子,准确的说,这里没有树,只有成片的盐田或是纵横交错的被岁月和海水冲刷过的土坡堤堰,残破的房子和断桥涵洞,一种王朝落败的景象,一种忧郁和凄美充斥在天地之间。
  神秘苍茫荒洼之地,少有人来。满眼白茫茫一片盐碱荒地,灰黄的草和蓬蒿高高低低在风中摇曳,偶尔看到一个个水洼,它们的边缘上总是有一圈圈的白色的盐碱屑,旁边的土地被盐碱浸透到饱和而寸草不生、默默无言。
   冬天或早春,如果你一个人到这里,那就要受“刺激”了,除非你是一个探险家。这里天空低垂,荒滩苍茫,看不到人,也看不到车和动物,只有你自己,除了风的呼号,没有任何声音。你会感到孤单恐慌、无奈、枯燥,最后寒冷和恐惧,彻底打败你坚强的意志,你会落荒而逃返回起点。
   据史料记载,早在公元前二十六世纪的炎帝时代,山东胶东地区的夙沙氏就开始了煮海为盐。到了公元前二十一世纪的夏初,山东青州的海盐便被定为贡品。盐在古代是极其重要,是支撑政权的经济后盾。胶东沿海不少有条件的地方,争相发展盐业。1891年(清光绪十七年),山东即墨的大桥村村民张义春等十四人,在该村村南海滩建盐田,翌年二月投产。1893年与煮盐户徐克洲发生利益之争,两家闹得不可开交,最终居然状告到了京城。老佛爷慈禧太后批示道:“准晒不准烧”。从当今的理念来看,慈禧的批示不仅是正确的,而且还很环保。现在开发的滩涂盐田,铺展到无际的远方,不少乡亲还因此发家致富。荒凉又富饶的滩涂,以风雨为筋,以盐碱为骨,完成着对大海的最伟大、最忠诚地坚守。这也许是上苍对这片土地的恩泽。
   明明知道大海日复一日,扑向滩涂的胸怀,却还是没有看到大海的影子,只看到大海留在滩涂上的硕大的脚印——一洼又一洼的海水。
  听三大爷讲,那年夏天,他约东庄的岩一同出海打鱼。在当地出海没有一个人去的,因为茫茫滩涂望不到边,没有任何参照物,只是寂寞就让人受不了,再就是怕迷失方向。这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他们一起来到海滩上已是下午,吃了带来的饭,喝足了水,便下网捕鱼,鱼出奇的多,他们高兴地忘乎所以,捕了很多鱼,扛着鱼往回走时,累得他们气喘吁吁,本来艳阳似火,但刹那间老天变了脸,天阴暗着压下来,一场风雨随即而至。远远地看他们到自己的自行车等杂物的影子了,拼了命地跑。那雨太大了,风也起劲地刮,风雨中,视线太短了,瞬间什么也看不见,眼里只有一片海一片水,他们懵了,彻底迷失了方向,最糟糕地是傍晚大海涨潮了,海水从小腿肚,不一会就淹没了大腿,他们不敢在海滩上久留,扔掉了鱼和网,逃命要紧。但越走水越深,淹没了他们的腰,他们开始犹豫了,脑子一片空白,到底向那个方向逃命呢?如果走反了方向,那就走向大海,那是一条永远的不归路。两个人的判断出现了分歧,一个说向前走,一个说向后走。怎么办?他们最后决定不走了,听天由命,站在原地等落潮。风雨中,海水淹没了他们的胸口,肩膀,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天彻底黑了,两个人在恐惧中等待死神的降临。第二天早晨,天亮了,潮水退了,他们终于捡回了一条命。他们的自行车就在离他们大约三百米的地方。他们两人站在海滩的一个高台上。再走十几米,就是深深的沟汊了,多亏他们没离开这里,他们庆幸自己福大命大。回到家,听说南庄也有两个捕鱼的人,和他们一样到海里捕鱼,没有回来,三天后,才在海滩上找到他们的尸体。三大爷和岩被大海吓破了胆,从此再也不敢下海捕鱼。听过这个故事,我一直对大海带有敬畏的情感。
   滩涂并不总是孤寂荒凉,滩涂的纵深处,你会看到它对大海的追随,看到滩涂些许动人的装扮,黄蓿菜、荆条,这些植物只有在海边才生长,大海给予他们充足的养分,它们茂盛地长大繁衍。
   春末夏初,一场透雨过后,黄蓿菜从沉寂中悠悠醒来,油汪汪的绿覆盖了荒凉的海滩,虽然它们喝着苦涩的海水,但它们却奉献给人们有用的东西。黄蓿菜叶子种子都可食用,灾荒年岁,它填饱了无数饥饿的肚子,救过不少人的命。秋末,黄蓿菜一经霜打,变得一片火红,红色的绒毯铺向辽远,把荒凉的滩涂装扮得欢天喜地。
   广袤的滩涂上,荆条是最高大的植物。荆条学名柽柳。在海风呼啸,海水不时浸泡的滩涂,任何树木没有生存能力,而柽柳却顽强地为荒凉的海滩播种绿色,为海边的野兔、野鸡、狐狸等提供庇护和生存的家园。她以自己的铁肩,擎起岁月,扛起长天,在贫瘠的土地上奏响生命的凯歌。柽柳的绿,没有松柏的浓翠,也没有松柏的高古风范,它的绿是平和的,有一种普罗大众般的亲和力。柽柳夏秋开花,在绿色的嫩枝顶部生出圆锥形的花序,花小而密,淡淡的粉红色,淡雅俏丽。每年五月到九月,老花谢了,新花开放,花期长,三起三落,绵延不绝,因此也叫三春柳。当我们穿过一望无际单调简单的盐田,来到柽柳的身边,柽柳用绿色和嫣红,以满怀的浓情抚慰着我们失落的双眸,此时大地像一块无边的织锦,美得让人感动,美得让人错愕。
   离大海越来越近了,一望无际的海滩有一洼又一洼的海水, 浅浅海汊和海沟不时映入眼帘。海水里有一些欢快游动的小鱼,没有海水的滩涂上,有一种叫嘟噜子的硬壳小蟹子跑得欢,稍有动静,他们就慌里慌张地四下莽撞着,逃窜,瞬间钻进他们的洞穴。一旦滩涂安静下来,它们就又从洞穴中试探着露出头来,看看左右没动静,吐着气泡,挥舞着螯钳,欢天喜地,横冲直撞,奔跑。刹那间跑得看不见它的踪迹。他们不是单独行动,它们是一群接一群,浩浩荡荡地大部队,滩涂是他们的领土,但有企图占领者来犯,他们却不敢有半点抵抗,只一个字:逃。我被这些小东西惹得哈哈大笑,却捉不到它们。各种贝类,在滩涂上静静地生息繁衍,茫茫滩涂贡献给人类无尽的宝藏。捉小鱼、小蟹子,掏蛤蜊,虽然满身泥沙,还是快乐的如顽童,仿佛找回了童真的时光。
   “披襟眺沧海,凭轼玩春芳。 积流横地纪,疏派引天潢。仙气凝三岭,和风扇八荒。拂潮云布色,穿浪日舒光。”在滩涂上举手瞭望,仿佛找到李世民在《春日望海》中的意境。常常看到海鸟在头顶掠过或盘旋,它们来这里告诉我大海的消息吗?我想是的,海鸟的一两声鸣叫,打破了滩涂的静寂,也畅飞了我的思绪。
   我在滩涂上走着,暗暗思忖,大海给了滩涂旷世的大美,也给了我们精神的滋养,大海以激情、洒脱、横扫孱弱的豪放,锻造出滩涂不求安逸,积极向上的品格,也以冷峻、横扫一切的气魄,培育了滩涂一种坚毅的胆气和力量,昂扬了一种蓬勃向上的精神。
   滩涂为何苍凉壮阔?生命为何坚韧顽强?屏气凝神,我听到海潮澎湃的强音,我在滩涂上顿悟,因为滩涂的身后,是一片无羁的汪洋!

                                写于2011.6.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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