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邑之窗 昌邑民间口头文学的魅力
□刘景贤
人们之所以喜欢民间的顺口溜（打油诗）、民谣、快板或民间故事等口头文学，是因为口口相传的语言艺术具有潜在的魅力和广泛的群众基础，其中上口、易记、通俗易懂是喜闻乐见的主要因素。
口头文学的传承带有普遍性和随意性，基本不受场地和环境的限制，可以一人一台戏，也能群体为之，可娱乐，可解乏，可倡正气，可挞时弊，喜怒哀乐兼具，是人民群众思想感情直接展露的有效形式，在各个历史时期都不可低估地具有积极意义。当然，在良莠不齐的“口头”范畴，难免混杂低俗，但随社会文明进程的加快，人们会加以区分甄别。
口头文学虽非正统文学难登大雅之堂，但实际社会生活中，正逐步演化为书面文学，渐入大雅之列，例如曲艺说唱艺术早已列为国家文艺院团编制，三句半也登上大型晚会舞台，小品、二人转等已成为必不可少的娱乐形式等等。其实我国的许多名著最早的话本雏形多来自民间口头文学，可以说口头文学是诸多名著通往大雅之堂的基石。
口头文学的范畴比较宽泛，其特性之一是上口，上口则赖以韵辙，这方面快板最具代表性。快板属韵诵说唱曲种，归曲艺口，有着广泛的民间融合力，盖因来自民间，传于民间，生动活泼，老少咸宜，往往能用原生态语言入木三分地揭示现实。它是普通民众聪明才智的具体体现，验证了劳动人民才是历史的创造者。
据载快板起于宋，兴于清末民初，民间称“砸牛骨头”，也是数来宝的前身。明清时期逐步演化为数来宝、快板书等多种韵辙形式。一般一段一辙，最短的两句一辙。“砸牛骨头”是生活在社会底层的贫苦人用作乞讨的一种伴奏乐器，由两片牛骨构成，两手各执一片，随着板调边敲牛骨边随机变换唱词，也叫“顺口溜”，希望路人或店铺能施舍一点赏钱，比如“掌柜的发财我沾光，掌柜的吃肉我喝汤，掌柜的吃烟我打火，掌柜的脱鞋我洗脚……”久之“砸牛骨头”者逐步演变为行乞艺人，到集市行乞，来到小摊前唱一段颂词，如果对方施以钱物，则好唱好走；如果不给就在人家摊前再唱，还不给就改词，由颂词变为丧词，比如：“你这个店真好看，大掌柜的里边站，站不住你快倒下，入土为安别害怕”。这是把人家店铺比作棺材了，还是给俩钱赶紧打发走人。
如今，行乞艺人基本不见了，但这种文艺形式却得以光大，其内容与行乞艺人的唱词内容有着本质的区别。早在战争年代，我军的宣传队就用它鼓舞士气，解放后的各个建设时期，这一形式也在始终发挥着宣传鼓动作用，成为和谐文明的助推剂。
在我们昌邑，口头文学同样渊源深厚，解放前部分贫苦百姓也曾用这种形式勉度饥寒；人民大众当家作主后，赋予了口头文学以新的内涵，它可以成为发展的号角、娱乐的节目、解乏的笑料、生活的趣闻和善恶的评判。这些脍炙人口段子，每每让人忍俊不禁，且朗朗上口，不少段子听过一遍即能成诵。
七十年代挖丰产河修筑昌灶路时，我们住在灶户、谭家庄一带，白天施工挺累，晚上没事也燥人。公社水利站的施工员老闫善讲故事，常到我们工棚开讲，其中讲到他的同事老张为其大娘编的快板《杀鸡》一段，在那个文化生活匮乏的年代，足使我们这些毛头小子听后全体笑翻：
打竹板，走上前，听我说说六三年。
六三年，鱼肉少，猪肉稀，无可奈何去杀鸡，
杀鸡的刀手找不着，前道上找了个张×和。
张×和，吹牛B，他说自己会杀鸡，
碰翻了盆，惊跑了狗，挽挽袖子就下手，
手撕翅子脚踩头，“嗤楞”一刀鲜血流，
拔了毛儿，涤了翎儿，勾勾嘎嘎还直打鸣儿。
口头文学常常出现在劳动场面，一段取材工地且现编现唱的快板，会给人非同一般的感受。前些年在拍公路片《长路奉献给远方》采访时，听龙池公路站的朋友讲了这样一个故事，局里调动职工突击筑路，午饭在工地吃包子，由于公路站伙房小，中午为大队人马开饭可就笑话百出。大家吃饭这空挡，一位老路工略打腹稿随口念来一段《包子》快板调节气氛：
老的坐，少的站，皮不熟，馅儿不烂，
光有醋，没有蒜……
谁不安心好好干，发到龙池来吃饭。
开怀笑声洒满工地，乐观精神为人们留下一段筑路工人的佳话。
口头文学是社会进程的反映，他的形成多与现实生活相关，涉及到方方面面。解放初期庄户人出远门的不多，甚至从家门到县城也不熟路，为此有人就编了柳疃至昌邑沿途村庄作为路标的顺口溜：“常梁陆，高范付/一溜辛庄李家埠/进城还有五里路”简洁明了。
文革时期快板类多以“东风吹，战鼓擂”占领阵地，传统的口头文学几近绝迹，对于孩提时代的我们几乎没有什么“口头”类的儿歌，好在小伙伴们在一起倒也凑出几段顺口溜，多以打口仗形式展现：“×××，大坏蛋，腚沟里夹着个手榴弹，一撅腚，断了弦，炸的个丫丫朝了前。”也算一种课余娱乐方式。
改革开放后，丰富的社会生活给了口头文学以应有阵地，人们把许多普通的故事巧妙地改编成快板传唱，因而使这类作品俯拾皆是，如反映生活改变光棍娶妻的：
学大寨十几年，光棍攒了一个连。如今闺女挤破门，堵着阳沟要嫁咱（方言音zen）。
反映解放生产力的：
点灯不用油，耕地不用牛，运粪不用挑，耩地不扶耧。
反映计划生育的：
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你生育没计划。
如果超生五千人，这个分量可挺沉。
五千人，要洗澡，多大个澡堂装得了，
潍河改成洗澡间，排号也得好几天。
五千人排队买油条，从下营排到烟潍桥，
文山改成油条铺，得专门配备豆油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