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林学步•写歌词

词林学步·写歌词

○刘景贤

 

文友相聚，常有“写字”考问，偶有“歌词创作技巧”命题，不觉惊汗湿衫。写过几个歌词不假，不通技巧是真，盖因学步拙作，安敢弄姿？题既出，此卷权作学习心得呈交，故不揣浅陋以《词林学步·写歌词》捉笔，谈一点歌词创作之学习体会，以砖引玉也。

我的体会是，着手写一首歌词，重在谋篇选题，主要把握几个要素，即：选题——确立题材、精以制题；内容——中心思想、喻意、内涵；意境——美感、艺术含量、形象思维；合乐——韵律感和旋律感；传唱性——面向公众、易于传播等。

艺术可以没有国界，但社会主义国度的文艺作品是有立场性的，这就要求文艺创作必须坚持“双百”方针和“二为”方向。写作总得有个纲，选题就是纲领，也就是根据创作意图确立题材，这样才能达到纲举目张的目的。  

选题后也就确立了作品的主题，要根据创作内容立意，找准角度制题，就是为作品起一个名字，或响亮，或委婉，这要根据内容和风格而定，因其不同，体裁和手法也会不同。有了好名字，歌词就有了纲目，就有了成功的基础，这就是我们常说的名正言顺。

作品内容要抱紧中心思想这条主线进行，除语言朴实严谨外，寓意强调深刻，内涵要求丰富。我们知道，歌词是歌曲的重要组成部分，是谱曲的依据，具有主导作用，一首歌词可以有多个版本的曲子，但歌词一般不会变，因而歌词在很大程度上决定或影响着歌曲的质量。

歌词除“枪杆诗”一类会用平铺手法外，通常情况下特别注重通过意境展示美感，美感则依托艺术含量，给受众以无限的形象思维空间而享其品位。在我们熟知的歌曲中，以意境美取胜的歌词繁多，如《在希望的田野上》、《思念》、《我的祖国》等。我的恩师刘永昌先生作词的《每当我送信来到这里》和《台湾雪》，被词坛誉为“形象思维的结晶”之作，其中《台湾雪》获“五个一工程”奖。前者曾连续十几年作为福建前线对台广播的主打歌曲，后者经谭晶在文化部春晚演唱后，成为对台宣传新创歌曲的范本。面请时，先生嘱我 “有意境，才有美”。在这里摘录几段参阅。

每当我送信来到这里，老妈妈总是这样问起，

姑娘啊姑娘，可有那台湾的信息。

她以期待的目光望着我，然后摇摇头，默默地向海边走去，望着那茫茫的海浪，她的白发迎风飘起。（第一段结句） 

望着哪满天的彩霞，迎接祖国的统一。（第三段结句）

 ——节选《每当我送信来到这里》（智树春曲）

小时候我经常缠着爸爸，要看那飘扬的雪花。

除夕夜爸爸站在阳台上，把洁白的纸片抛撒，

下雪了，雪花飘飘，在台湾的夜空，纷纷扬扬地飘洒。

我看见，爸爸转过脸去，偷偷地擦着泪花。

泪花，我喜欢纷纷扬扬的雪花，也疼爱亲爱的爸爸，

从此后，这美好的憧憬，在我幼小的心里埋下。

我知道我的故乡在黄河的岸边，那里冬天飘着雪花，

雪花呀，故乡呀，爸爸思念你呀，

思念得满头白发，白发。（一段式）

——《台湾雪》（孙厚存曲）

除了意境，还要拓宽想象空间，不要被束缚。80年代有杂志举办狂想诗比赛，颁奖时一等奖获得者缺席，此稿是从一家精神病院发出的，经查作者为患者。说到这里不知大家心里是什么滋味？至少摆出一个事实：正常人的思维有束缚，作为精神病患者的狂想诗人，其想象力未被禁锢。

想象的翅膀是隐形的，想象的语言会化作鲜明的形象，给人留下深刻的记忆。请看这几段民歌经典：

大红旗下呈英豪，端起巢湖当水瓢，

不怕老天不下雨，哪方干旱哪方浇。——李亚东《端起巢湖当水瓢》

稻堆角儿圆又圆，社员堆稻上了天，

撕片白云揩揩汗，凑上太阳吸袋烟。——《撕片白云揩揩汗》

黄河女儿容颜改，为你重整梳妆台。

青天悬明镜，湖水映光彩——

黄河女儿梳妆来！——贺敬之《三门峡梳妆台》

歌词和谱曲是什么关系呢？这就涉及到合不合乐的问题了。合乐，即旋律感。无论古今诗词歌赋，都有韵律感，但能谱曲作歌的，只有韵律感不够，必须要有旋律感。就是说韵律感只能吟诵，旋律感才能放歌，歌词必须合乐。

有这样一个关于合不合乐的故事，我老家生产队会计胡器拉得好，是六七十年代村里文艺宣传队的乐队主琴，不光有谱能拉，就是没谱别人唱什么他都能柳上。某日，村里一位大婶在村外地里上坟，哭得颇有旋律，用会计的话说“挺糊弦”。于是他回家拿来坠琴，就手坐在角门门档上伴奏起来，人家咋哭他咋拉，直拉得人家不想哭了，他还在拉。那位大婶从地里回来问会计：“你真什么都能拉？”他胸有成竹的点点头。“那好，你听着。”大婶像爆料豆一样开腔：“荷包、作包、屎气螂子、豆包，拉吧。”拉不了，会计说“不糊弦”，不糊弦即不合乐，也就没有旋律感。

对于合不合乐，还得弄清诗与歌的关系。因诗和歌从来不分家，所以才叫诗歌，这就明确了歌词是“能唱的诗”，二者之间的区别，就在于 “合乐的为歌，不合乐的为诗”。对此，先贤及当代学者著述颇多，认同基本一致。他们认为，古老的《诗经》、唐诗、宋词、元曲，大多可配乐来唱，但有些诗词不合乐，所以不算歌词；一首脍炙人口的歌词必定是一首好诗，乃诗中精华。但并不是每一首好诗都适合谱曲作歌。

王之涣的《凉州词 黄河远上白云间》（又称《出塞》），就是上乘的带有旋律感的词；而有旋律感的诗则是“能唱得诗”，由《枫桥夜泊》改编的歌词《涛声依旧》就是成功的歌词范例之一。

毛主席诗词大气磅礴，谱曲后更是优美豪放了，这是合乐的缘故。主席的诗词很多，但并没有全部谱曲，不是作曲家不想谱，还是因为合不合乐的缘故。

旋律感的前提是韵律感，歌词起码要押韵。但也有另类歌词就是不押，能说它是诗吗？能……还是不能呀？我是不能说服自己承认它是诗，学术界也难界定。但毕竟像《一封家书》这类歌词还属个别，有人说它是“现代说事儿诗”，这类诗是不堪韵辙的，另当别论罢。

歌曲是让人唱的，如果失去传唱性，也就失去意义了。只有面向公众、易于传播才会受欢迎。因为一首好的歌曲，流传途径非常广阔，同从韵辙，好的诗歌即便较大量刊印，读者面仍有局限。而歌曲则不同，有着广电、网络、音像出版物等诸多传播途径，一经传唱，家喻户晓；只要喜欢，大街小巷，男女老少，人们可以自由自在地体味一番边走边唱的感觉。因而不少初学者有尝试歌词创作的热情，或有这方面诱因的。

想写，就要探讨写什么，怎么写。

写什么，按“二为”、“二百”要求可结合实际尽情发挥，选择范围宽泛。

怎么写，浅见以为，要耐住性。这里简单介绍歌词创作选题和

手法的一些基本要点。

歌词因选题的不同，体裁和表现形式也不同。题材大致可分政

治、经济、军事、社会、历史、行业、生活……等多类；体裁可分为颂歌、队列、抒情、劳动、叙事、红色经典、恋歌、表演唱、小歌舞、喜庆、讽刺、儿歌等多种；演唱形式可分为独唱、重唱、对唱、表演唱、齐唱、合唱等；唱法有民族、通俗、美声等。

不同体裁和形式的歌词，写法各有不同，用笔要恰当。

笔法无论如何表现，都要考虑社会认可度，即演唱好把握，受众易接受，社会好传播，通俗易懂，朗朗上口，优美好记；用典不能太深，忌用口号式语句和“学生腔”，这是作品面世的基本要求。语言不能生僻，因为现场不会给观众像看报一样留有延时思考的空间；韵脚上应注意“张口音”和“闭口音”，以便于谱曲和演唱。

歌词与作曲的配合，要求严一些。与一般韵诵类诗词有所不同，现代歌词段式一般1—3段为宜，段式、句式字数基本要一致。意义和情绪不同，曲调和韵味也会不同，节拍也会变化，运腔会有不同把握。如第1段对应句是抒情，谱曲就会按抒情走旋律；若第2段对应句变成激愤，谱曲就要改变旋律，这样一支歌就会很长，超出歌曲的适中长度，歌者、听者都会感到视听疲劳，是歌曲一忌。通常一首歌的长度为3—5分钟内，应做到词、曲相应。现代歌词没有格律限制，更易于写词。

作词应给谱曲留有余地，条件允许应与曲作者沟通创意。因为根据不同的题材和形式，会加领唱、引唱、伴唱、念板、和声、分声部、副歌等。有些作品，曲作者会根据需要重复或加水词，如果做好沟通，效果会增色。有的歌词需高度概括，有的需娓娓道来，各有侧重，或庄重大气，或形式活泼。语言要求准确、鲜明、生动、出新，多在用字上斟酌。可以说，歌词里不允许有废字。

写作方法和写其他文章大致相同，层次需清楚，结构要合理，正叙、倒叙、并列、开门见山均可，亦可兼而有之，一般以正叙为多。

     一首优秀的歌曲能影响、鼓舞几代人，愿大家拿起笔来，做些尝试，说不定下一首经久传唱之作，就会出在咱们的文友当中，加油！

撮弄俺点灯熬油的哥几个，将就收卷吧，快烤糊了。浅见现丑，高抬贵手再别让俺捣嗤这类作业了。

（ 2012-3-21 于绸乡草堂“斗室考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