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圃记

   二实小和职业中专相邻,两校之间有一大片空地,荒废久矣。三两年前,有好事者便开垦为菜园,于是,一时间,花木成畦,生机盎然,晨曦暮霭之时,园内耕作之人不断。或挑水,或松土,或除草,或稀苗,端的是一派繁忙景象。
   好友老于开垦了不少菜地,也给了我一块。我回家一说,在农业系统工作的妻欣欣然。于是,菜园成了我们的打发业余时间最好地方。
   原本以为自己出身农村,帮父母种过地,种菜不过是小菜一碟。但是,真正去做去,才发现自己的经验实在匮乏的很。种什么菜,什么时间种,什么样的菜需要播种,什么样的菜最好栽苗,畦背有多高,土挖多深,几乎都是一无所知。幸有好友可以相询,兼之贤妻相助,菜地倒也整的像模像样。 
   菜园不大,但是原来的主人老于管理得井井有条,已经有两个畦子种上了菜,其中一个密植小葱,一个种了芋头,芋头还没有发芽。边角上还种了西葫芦,已是苗壮叶茂。除了老于已经栽的两个畦子,我和妻子一起将余下的那块菜地打了五个畦子。妻子去集市上买了两把韭菜栽子,栽了半畦,剩下的撒了种子,这样,韭菜占了一畦。我们将好友老于留下的一畦小葱挪到一个畦子里。一个畦子栽了一半青椒,剩下的一半准备栽上茄子。一个畦子种上了地黄瓜,还剩下一个畦子,还没有种,已经买了芸豆和豆角的种子,过些日子,就种上。
   五月中旬接手的菜园,几天后,地黄瓜已经发芽了,青青嫩嫩的两片子叶,像张开的双手,煞是喜人。青椒已经成活,韭菜也开始返青了,小葱经过稀苗后,越发茁壮,将大的拔出来,带回家或生吃,或炒菜用,或拌豆腐吃,辣味不大却有点甜头,吃在嘴里,美在心里。老于种下的芋头也陆续发出了新芽,但是,还有几个没有发芽,估计没有成活。
   学过植物学,知道植物生长三要素便是光照、空气和水,营养三要素是氮磷钾。这块菜地看来还算肥沃,临时不需要施肥。阳光是太阳的礼物,这几天一直很好,附近没有什么大工厂,空气也很清新,夏初的温度也很适宜。于是,水便是最重要的了,浇水也是管理菜园最累的活。幸亏,菜园东面二百米有一个石渠,里面有水,水位很高,不用绳子,一低身,就可以用桶将水提上来。没有现成的水桶,就用家里用完的烹调油桶。每天早上太阳还没有出来,我晨起去体育场打球时就用自行车带上两大桶水,浇到地里,锻炼回来后再捎上两桶。这样,既偷空浇了菜地,又没影响到我打球,一举两得。下午下班后,再去菜地里,看看,松松土,拔拔草,拔几棵小葱,回去炒菜时作葱花。
    种菜种的是心情,看到亲手种下的种子,悄然发芽,逐渐枝繁叶茂,从心底里喜欢,悄悄地惊呼一声。浇水时,微风吹过,枝叶微微颤动,仿佛在感谢人的赐予。遇到好友同事,闲话最近忙什么的时候,我总是忙不迭的介绍我的菜园。与好友散步走到那儿,便带他(她)去参观菜园。临走,还给她(她)带上一把小葱,听到别人的感谢,喜上眉梢,乐在心头。节假日,也便有了好去处。一家三口,去菜园浇浇水,松松土。与相邻的菜园的主人打打招呼,相互参观一下彼此的菜地,相互介绍一下种菜的心得和方法,一群人其乐融融。周围相邻的菜园的主人,都很热情乐观,其中一次,一个主人借了个油罐车,拉了满满一车水,自己用不上,顺便给了我们好几水桶水。妻子将我们家的对门加入到菜地的管理中去,大家一起管理,一起分享收获的果实。每天早上,我家对门也是带着水去浇地。很多时候,管理菜园都是利用小空闲暇,都是捎带之功,感觉有事做,劳动却不累,并且乐在其中。
   种菜种的是意境。陶渊明有诗云:“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我们便是种菜南墙下,端的也是悠然自得。菜地里的蔬菜在阳光雨露的滋润下,每天都有新的变化,每天都有新的生命在蓬勃。今天比昨天又多了一片叶子,枝干又长高了半厘米。走近它们。静静地看着它们时,你能感受到生命的活力,你能听得到生命的声音——抽枝展叶的时候,开花结实的时候,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表达却可以用心灵聆听的声音。这是生命的悦动,这是生命的灵性,这是生命的旋律。三国时候的刘备在许昌养光韬晦之时,便在家里种菜,并以此为乐。关张对此并不理解,以为是玩物丧志,不思进取。而只有刘备知道,治国如同种菜,同出一理。治国者必须勤于政务,爱民如子,才能有所回报,有所收获。更重要的是在种菜的过程中,刘备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生命的可贵,于是,悲天悯人的政治家的胸怀便在那一沟一畦中茁壮成长。到后来,他弃新野,奔夏口,败于当阳之际,他依然念念不忘的是百姓,舍弃不下的便是百姓。得道多助,刘备后来成就一世霸业,靠的便是这种对于生命的敬重,对于生命的感悟。
种菜还是一个非常好的学习机会。什么时候种什么菜,一年种几季;什么是单子叶植物,什么是双子叶植物;黄瓜开什么样的花,芸豆发什么样的芽,茄子是什么样的枝……不必再买什么挂图,不必跟孩子空费唇舌,来到菜园里溜达一圈,便什么都明白了。不但孩子跟着学,我们大人也是边实践边学习,对于植物生长的规律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这些原本都是再自然不过的自然现象,可是在钢筋水泥丛林中逐渐迷失了生命灵性的我们,却开始将这些都慢慢忘记。如果有一方小小的菜园,可以让我们为之忙,为之乐,为之牵肠挂肚,为之怡然自得。那么,我们的灵魂就不会游离于这个世界万物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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