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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情塑就一堵墙

我的思绪犹如一只凌空的雀鸟,掠过白雪皑皑的原野,飞抵缭绕着炊烟的村庄,停歇在光秃的刺槐枝头,寻找曾经的自己。看到了,家中那还伫立着沉默着的老墙,墙头上的狗尾巴草在寒风中瑟瑟摇曳,仙人掌依旧扎着堆,成灰绿色,墙面已是被风雨剥蚀得斑斑驳驳,只是不再如原来那样高大、坚厚。看到了,那个皮肤白皙、倔强木讷的的黄毛丫头正背着黄书包耷拉着头向学校走去。

       耳边回响着姐姐的累叽叽的埋怨声:俺上机房累得要死,没白没黑地,老三,你倒好,光知道耍,一点儿人心肠子也没有。娘,她再不学,叫她也下来,这活儿俺干得憋屈。看着姐姐那气急败坏的样子,我急得回嘴:谁不知道学了?谁不知道学了?爹开腔了:淑梅,你闭嘴。谁让她小呢,你俩下来挣钱替她上学也应该。娘咬着牙根儿,狠狠地点着我的额头:你就整天不知道好歹吧,再不用功,就白把你姐姐半路上拉下来了。早知道你这么不争气,让你姐姐上呀。清晨起来吃饭时就挨了这么一顿训骂,垂头丧气地进了学校门,不过,不快的心情一袋烟的工夫就烟消云散了,一如既往地疯玩儿。

       等我真正脱离农门,爹高兴得够呛,一点也不避讳地对着外人夸我有脑子,比他有出息。娘在分派农活时刻意让我干一些轻的,每天炒菜总问我愿意吃什么,分到我碗里的也多一些。生活依旧拮据,每次回家要零花钱,爹总是在数落一番后掏出三十元,真的急切着毕业,自己挣钱花,不再受这份难为。有一次,突发孝心,买了四包方便面捎回家,被爹骂了个狗血喷头:装些孝顺地,弄这些不攒粪的东西做什么?想孝顺就好好地学习,买来买去还不是我们的钱?骂得劲头过去了,就开始撕开包装把方便面泡到开水里,有滋有味儿吃了起来,嗯,就是好吃,第一回吃,她娘,你也尝尝。说着,挑了一筷子放到娘的碗里。

       爹说话硬梆梆,做事也很硬。娘也是,说话不绕圈子。有时一番好心好意可能招致他们的劈头盖脸的责骂,一句很随意的话就被他们噎得上不来气儿。有时,我就对着门口的那堵墙出神,对了,他们就是眼前的那堵墙,坚硬、倔强、冷峻,虽不温柔,却竭尽全力地为我们遮风挡雨拥抱着一份亲情的坚实。虽不华丽,却也时时刻刻让我们感受到这是一个磕磕绊绊纷争不断生活气息极浓的家。

        我参加工作后,左邻右舍问爹娘花到我多少钱,两人如实回答,几乎没有。惹得他们大声感慨,闺女上学就是赔钱货。后来听娘说,爹开导她不要听信别人的话,赔钱就赔钱,本来就没想赚我的什么钱。听到这里,我也心酸,跑到这穷酸行当里来,真的感觉自己特没有出息,活得窝囊。清晰记得,结婚生孩儿之后不久,因为L的不细心我的劳累,我们之间发生了激烈争吵,看到他就烦得要命,第一次跑回家,第一次感觉到家这么亲切。絮絮叨叨地痛骂了L的许多不是,决定一刀两断,了却烦恼。抬头看看爹的脸,铁青色,看看娘,她在看爹。爹坐在椅子上,咕咚咕咚喝着茶,粗声粗气地:谁家还不勺子碰锅沿儿?遇到这么点事儿就受不住了?日子还早着呢。我不惯你些熊脾气,让亲家说没教育好你。气也出够了,回去,该怎么过日子就怎么过日子。在娘家又碰了一鼻子灰,我只好硬着头皮回来了。孩子稍大离开怀之后,我和L的感情磨合期也过去了,一场家庭危机随之化解。

       多少年就这么过去了,我对于爹娘硬墙一样的处事方式还一直耿耿于怀,感受不到许多文学文字里所描绘的家庭其乐融融的亲情氛围,我也努力在自己的小家中营造一种和谐。在L面前脱掉了在娘家时所养成的孤僻、沉默、敏感与忧郁,流露出更多的是温顺、豁达、活泼、依赖。但一接触爹娘,原来的那个自己又复活了,又加上了一个执拗。眼看着他们的容颜越来越老,背也渐渐佝偻,我却丝毫改变不了,觉得无力改变自己。

       这不,年初六我和妹妹到潍坊城里娘家聚齐,娘老眼昏花地端详着我们,看到我时,埋怨:你两姐姐和你表姐那么远,年夜都打电话给我们,就听不到你一个动静,心里哇凉哇凉地。我讪讪地,却振振有词:一家人,哪里论得上那么多的礼数?娘是越活越新潮了。娘刚要反驳,我却拂拂袖子:行了,行了,这不都来了嘛!光打个电话就行了,是吧?你们有事不是动不动就叫我嘛,办实事才是真孝顺。爹从老花镜上框上看过来,一句话也不说,他现在虎老了不咬人了。

        事实的确如此,我并不是不认同这份亲情,而是毫不留情地摈弃了亲情间那些繁文缛节。这个大家庭, 在经历一次又一次的现实考验面前,我一次又一次地被迫站出来,拿主意,跑前跑后,解决了一桩又一桩的难题,实实在在地为这个大家庭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我的倔爹强娘,早已把我塑造成了如他们一样的冷峻、倔强、坚硬的一堵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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