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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时随父去拉煤

一次随父亲去县城拉煤,是在我七岁那年秋天。

那时,在昌邑县城的西南郊,有一家专制蜂窝煤和蛤喇煤(形状似大蛤喇)的煤厂。煤厂离我家大约四十多华里的样子——赶着牛车,来回需要一天。

    其实,村里每隔几天就有来串乡卖煤的小商贩。但是为了每斤省几分钱,父亲都是套上牛车自己去煤厂拉煤。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父亲吃过早饭就开始套牛车。套完了车,找好了用以装煤的塑料编织袋,便准备出发。正欲上幼儿园的我见状,爬上牛车便嚷闹着不下来了。无奈,父亲只好带上我。

    出了村子,牛车沿着潍河岸堤缓慢的前行。路上,不时有熟识的人与父亲打招呼。父亲坐在车左前侧,一手执着缰绳,一手握着皮鞭,熟稔自如。我时而坐在车上,看堤岸两边的绿茵如画,嘴里哼哼着只有自己才能听得懂的歌谣;时而仰躺在板车里的编织袋上,看天上的白云朵朵,镶嵌在碧空中缓缓漂移。一路之上,牛车缓慢且平稳的向前晃着,我就像是躺在一个大摇篮里,阳光抚摸,空气清新,鸟鸣风柔。

    大约走了一个多小时,初出远门的好奇心,渐渐开始对单调的漫漫路途感到乏味。我不停的问父亲:“还有多远?”,“怎么还没到?”,父亲总是回答说:“快了,待会就到了”。郁闷的我那一路上后来最好奇的并不是煤厂到底在哪儿?而是这个“待会”究竟是多长时间。

    直到晌午的时候,牛车才终于抵达了煤厂门口。不巧的是,煤厂已经下班了,需要等到下午上班才能装煤。看门的大爷人挺和蔼,让我们把牛车赶进厂院里等候。

    颠簸了大半天,我的肚子不争气的“咕咕”叫起来。父亲把牛拴在场院里的柱子上,嘱咐我坐在车上看车,他到外面去给我买饭吃。

      我坐在牛车上既紧张又害怕,万分警惕地打量着不时从面前走过的人。我怕人家会突然上前来问话,也怕人家会不会不让把牛拴在这里。我不时的瞅瞅厂门口,盼着父亲快点回来。此时此刻,第一次远离家门的我,感到了一种恐慌,一种身处陌生环境中没有亲人可依赖的恐慌。好在父亲不一会就回来了。见到父亲的瞬间,我紧绷着的神经顷刻松释。像一只刚挣脱了牢笼的小鸟,跃下牛车,向父亲飞奔过去。父亲买了半斤热乎乎的油条,还给我买了一瓶汽水。

    我狼吞虎咽地吃着焦嫩喷香的油条。父亲声称不饿,只是走到不远处的自来水前,拧开水龙头,俯身用嘴接着喝了几口凉水。面对平时只有年节才鲜见的油条,我顾不上也没意识到父亲是不是真的不饿。半斤油条一会功夫就被我风卷残云般消灭掉。我打着饱嗝,擦擦油腻腻的手,心满意足的喝着汽水。

    距离下午上班时间还早。因为路途遥远,父亲就和值班的工人商量了一下,同意我们先自己把蛤喇煤装进编织袋。只等下午上班过称。

    于是,我撑着袋口,父亲用铁锨开始装蛤喇煤块。父亲每装一铁锨煤块,袋口里就会飞扬起一缕煤面子。等装完十几袋子煤块,我和父亲的身上、脸上,都附着了黑黑的一层粉尘。顾不上清洗,下午的工人已经上班了。父亲赶紧把煤搬到地磅上过称,然后再独自搬到车上。来回开单,付钱。等忙完一切返上归程的时候,开始起风了。阵阵凉意袭来,我裹紧了衣服缩在车上。而父亲的额头上却泛着细密的汗珠。

     可能中午牛没吃草料的缘故,也可能因为负载太重,返程中的牛仿佛走得慢了许多。为了给牛减载,父亲不再坐在车上。父亲用手紧拉着缰绳,不时挥舞两下手里的皮鞭,督促着牛大步流星往家赶。

      回到家,在村口遇到翘首等候的母亲,太阳刚好下山。

      一晃近三十年过去了。当年令我狼吞虎咽忽略了亲情、无视父亲饥饿的美味珍肴——油条,如今却成为不利于身体健康的油炸品被我们排斥、抵制。而当年赖以做饭的蜂窝煤和蛤喇煤,也早已被煤气和一应俱全的电器炊具所取代。时代的发展,岁月的更替,太多的变化让我们目不暇接。而始终不变的,却是父母或直接或间接变着法儿付出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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