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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姨妈

     昨晚,我又梦见姨妈。      在橘黄色的柔和光线下,在那个暖意融融的午后,姨妈的面容温和亲切。时光仿若回朔到三十年前,那个错落有致的院落,那个朴素洁净的女子,似在眼前,仿佛又很遥远。象空气里的海市蜃楼清晰却无可触摸。      姨妈去世已经十四年了。这十四年来,我依旧常常梦见我的姨妈,以及那个承载了我整个童年的欢声笑语的地方——姨妈的家。对于姨妈,我有着深植于心底的温暖记忆,也有着拷打灵魂的深深愧疚。      小时候,一到假期,姐姐们便迫不及待的领着我涌到姨妈家。姨妈家与我家相隔大约七八里地的路程,中间横着一条二百米宽的河。但是这些难不倒我们,我们总能找到河水最浅的地方趟水过去。有一年夏天,雨水勤,河水大涨,我们正站在河边不知所措,突然听见在河中央游泳嬉戏的人群里,好像有我们的表哥,我们立刻兴奋的把手卷成喇叭状大喊着表哥们的名字。顺着我们的喊声,果然表哥们游了过来。三个表哥伙同他们的伙伴,把我们一个一个安全“运”到了河对岸,带回了家。我们姐妹四个,表哥兄妹四个,八个人浩浩荡荡的,一路追逐嬉闹,欢声笑语。       只所以我们都爱往姨妈家跑,是因为姨妈家比我们家宽裕,可以天天吃白面馒头。平日里吃怵了玉米窝头的我们,于是就天天盼着放假。       在姨妈家,姐姐们天天跟着表哥们村里村外的乱转悠,胡窜窜的疯玩。因为我年龄小,走路慢,常常跟不上趟儿,出去玩的时候,他们便不愿意带着我。他们每次出门前,暗地里偷偷相互递眼色,趁我不注意,猛地打开门蹿出去。等我回过神来追出去,早没了他们的踪影。情急之下,我便坐在地上搓着脚大哭。用这一招,姐姐和表哥们虽然不会回来,但是姨妈却会变戏法似的给我变出一些好吃的。有时是几块糖果,有时是一把香喷喷的瓜子,有时是几个大枣,实在不行,姨妈就拿出个大鹅蛋,承诺做饭时给我煮上,这样方能止住我的哭声。如此,等姐姐和表哥们回来,在姨妈训斥他们的时候,我便得意洋洋的边炫耀手里的“好东西”,边津津有味的吃。有时,他们中有人馋的忍不住,又慑于姨妈在旁边,就偷偷的向我指指我手里的“好东西”,再指指自己张开的嘴,试图向我讨要。对此,我总是报复性的把头一扭,把嘴一噘,佯装没看见。     整个童年,直至表哥们陆续都结婚以后,我们依旧雷打不动的逢假必去姨妈家。表嫂们受姨妈的影响,也都对我们很亲热。有时候,我常想,八个孩子,整天叽叽喳喳、疯打疯闹的,吵也吵死了。姨妈却一如既往,总是那么温声软语的对我们付出着关爱和宠溺,丝毫没有让我们感受到半点离家的不适和拘谨。我们总是那么任意妄为的想去就去,想住就住,一住就住到不愿意回家。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姐姐们陆续出嫁,而我也开始参加工作,我们才鲜有再去姨妈家。       再后来,恋爱、结婚,姨妈家便渐渐只是成了偶尔让思绪柔软的一段回忆。那些快乐,经过时间的积压,被暂时封存在了心的一隅,几近遗忘。       我结婚的时候,姨妈也来了。只是,被化妆师和录像师摆布的近似木偶的我,竟没有好好的与姨妈说上几句话。       我刚怀孕的时候,听闻姨妈住院了。当时,愚蠢的我竟差点因为怀孕害喜而不想去探望姨妈。后来,我虽然去医院探望了姨妈,但是却没有留下来多陪姨妈说说话,只是坐了一个小时的光景就匆匆离开了。那时候,我无知的认为,露个面探望一下,留下一些礼品,就算是尽到孝心了吧。       再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姨妈,是在春节。我们四姐妹在相隔多年以后,又齐齐的聚在了姨妈家。那时候,姨妈虽然还病着,但可能因为我们姐妹的到来,而显得精神不错。姨妈一直坐在床上,午饭据表嫂说吃得也比往日多一些。那一天,姐姐们和表哥都坐在房间里陪姨妈聊天。可能因为房间小坐不下,也可能因为我觉得有姐姐们在便代替了我,总之我记得当时我一直和小外甥们在院子里晒太阳玩,并没有和姨妈认真说上几句话,也没有详细的询问姨妈的病情,更没有察觉到姨妈的笑容里其实满是疲惫和柔弱。那时候,我的心思全在我肚子里的孩子身上,完全没有想到姨妈的病会有多重,也远远想不到“姨妈会去世”这些字眼。我一直以为,姨妈过几天就会康复起来的!       不曾想,这一面,即是永别。       其实,这期间母亲和姐姐们多次去看望过姨妈,只是因为我即将临盆而没告诉我。在我生下儿子没几天,姨妈就去世了。考虑到我正坐月子,家人就一直瞒着我,让我错失了去送姨妈最后一程的机会。       姨妈去世的这十四年来,我常常会梦见她。每次醒来,我都会愧疚的泪流满面。童年时的那一幕幕温馨画面,那个把大哭的我抱起来的姨妈,那个把我搂在被窝里讲故事的姨妈,那个有点“稀罕物”就给我留着的姨妈……那些封存在心底的记忆,沸沸扬扬的全翻腾了出来。成为一束束刺眼的光,刺在我的心上,生疼生疼。      我一直无法原谅,我没有对姨妈尽到过哪怕一点点孝心。是的,那个时候,我太年轻,为工作、为恋爱忙的不亦乐乎,根本顾及不上我的姨妈甚至我的父母。年轻的心只顾着向前飞,完全意识不到或体会不了“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深沉和残酷。我总觉得“失去亲人”这个概念离我还遥远的很,我记忆中的姨妈,即便是得个小病小疾,都是会很快好起来的,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       姨妈怎么会去世呢?!这个,我是想也从未想过的啊!      从此,姨妈便活在我的梦里,我的愧疚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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