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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往事

记得小时候家里很穷,只有过年才能吃上几顿白菜饺子。瓜果上市时,父母总是买回一些“破头烂腚”,便宜,一毛钱好几斤,好的买不起。那时奶奶还在世,她戴上老花镜,很仔细地把烂疤用小刀剜去,然后清水洗净,再一个一个放到盆里,只等我们回家享用。每年八月十五,家里不管几口人,只买一个月饼。直等到月上柳梢,大人们供完月,才把月饼分给孩子吃,每人只一小块。我们当时就像得了稀世珍宝,哪里舍得一下子吃掉,用鼻子嗅嗅,用舌尖儿舔舔,轻轻咬一小口儿嚼嚼,然后小心翼翼地、里三层外三层地包起来,藏到一个自己以为最安全的地方。不藏不行,说不定哪天就被某个馋嘴的兄弟姊妹偷吃了。

花钱买的不能尽兴,那不花钱的美味可吃了不少。你像蚂蚱、知了龟、豆虫、田鼠、菱角、蒲黄、甜酒花……或烧烤或生吃,真是妙不可言!要说最好吃的还是炸河虾,把捉来的河虾拌上面,往油锅里一放,“吱啦……吱啦……”那香味顷刻间弥漫整个屋子,甚至在院子外都能闻得到。只一会儿工夫,刚刚还活蹦乱跳的河虾就“着红袍穿金甲”了,凉透后外焦内嫩,胜过山珍海味。炸虾虽好吃,就是太费油,多数情况下还是用它炒韭菜或是汆汤。

我家姊妹三个,我是老大,弟弟最幼,小我六岁,中间还有一个妹妹。妹妹从小懂事,出去玩多半领着弟弟。弟弟每每捣乱,她也不跟他一般见识。其实弟弟不愿意跟着女孩儿玩,一心想跟着我出去疯。我不领他,嫌他“小鱼串到大船上”,碍事。这时母亲便哄他:“咱不跟他去,一群野孩子!咱在家做好吃的。”可真是,我们那时玩的游戏,大都是“开火”“占山为王”“蓖麻叶扛大刀”之类,稍有不慎,就会“挂彩”。

记忆中第一次带弟弟玩是秋季的一个傍晚,那时我十一二岁,还上小学,弟弟也就是五六岁的样子。这天放学后,我见黑天尚早,就找出网子准备去网虾。弟弟见了,非要缠着去。“你个小屁孩,去了能干什么?”“我能拎小桶,帮你拾虾。”母亲也劝道:“你当哥哥的,就领着弟弟玩一会儿吧。”“去了可不许捣乱!”弟弟见我答应了,兴之所至自然是无不应承,连忙拎起小桶,像哈巴狗一样跟在我屁股后面,小铁桶“咯吱咯吱”,奏出欢快的乐曲。

“哥哥,河里虾多么?”

“多!”

“能网到蛤蟆(青蛙)么?”

“也许吧。到了那里可不许乱说话了,会把虾吓跑的。”

“嗯……

来到小河边,我把网子一个一个下到水草边。弟弟灌了半桶水,只等我把鱼虾网上来,好养在里面。过了大约十分钟,我轻轻拿起竹竿,蹑手蹑脚来到河边,将竹竿悄悄穿过浮子,缓缓用力,网子就随着浮子慢慢上升……别看网虾不算什么技术活儿,这里面也有诀窍,叫做“快提鱼,慢提虾,不急不慢提嘎牙。”网子提到岸边,弟弟便急忙跑过来,伸出稚嫩的小手,帮我捉鱼拾虾,虾刺扎疼了也不哭。

提了几网后,弟弟觉得“当小工”没意思了,小声跟我商量:“哥,我也提一网,行吗?”看他可怜兮兮的样子,我便把竹竿递过去,让他也过过“大工”瘾。弟弟可高兴坏了,双手紧握竹竿,学着我的样子慢慢往上提,网子渐渐露出水面……“哥,快看!老大老大的虾……”呀!是几只大草虾!它们这时已意识到自己的危险,巡着网边前突后窜,可为时已晚,网子离水后,只有徒劳地“啪啪”乱蹦了。平日网虾,网的最多的是小米虾和小白虾,一网网五六只大草虾还是头一次。弟弟也许是太激动,终归还是人小力微,脚下一滑,竹竿一抖,“啪”的一声,刚离开水面的网子又重新掉入水中。

弟弟睁大惊恐的眼睛,怔怔地望着我,好像在说:哥,我不是故意的,我……  我当时不知哪里来的一股无名之火,没头没脸地发泄在幼小的弟弟身上:“不让你来你偏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不滚了家去!”说着狠狠地推了他一把,弟弟一屁股蹲在水洼里,“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我没扶他,也没哄他,气鼓鼓地提另一个网子去了。弟弟慢慢爬起来,边哭边用小手揉着眼睛,趔趔趄趄向家里走去,泥水顺着裤脚哩哩啦啦地淌了下来……此时的弟弟就像一个无端受伤的小动物,委屈,惊恐,无助…… 而作为大哥的我,却任由弱小的弟弟伤心离去……这世界上还有比我更混蛋的哥哥吗?

多年后,我和弟弟在老家喝酒。酒至酣处,我提起小时候兄弟俩提虾的事。“有这回事吗?我怎么不记得了。”弟弟也许是怕我内疚,也许是真的不记得了,可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自己曾经做过的混蛋事!

(编辑:家乡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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