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是一个正常的孩子,却因为一场大病无情的夺去了我的听力。父母抱着一颗坚定的心,希望能够帮我治好。后来才知道,要想治好我的病,至少需要几万块钱。对于一个农民家庭,几万块钱实实在在是一个天文数字。怎么办呢?最后,父母抱着仅有的一点希望借遍了亲戚朋友,决定筹措几万块钱去赌一下,不论结果如何,都要给我一个正常的人生。那时候,我才十岁,还是个不懂世事的孩子。不理解父母的辛苦,也不懂父母的付出。
后来,钱总算凑得八八九九,父亲就带着我到医院去检查治疗。挂号,检查,拿药;短短的几分钟,父亲辛辛苦苦借来的钱财就花掉了一多半,家里为此多出了几万块钱的债务。
为了偿还债务,也为了能有更多的钱给我治病,父亲开始没日没夜的打工。为了能够让父亲安心,母亲一个人操劳着家里所有的家务。
药物一次又一次地是吃过了,可我的病情并没有好转,几万块钱犹如打了水漂,那唯一的希望也随之沉入了海底,却没有换得一波动听的涟漪。
母亲伤心得流下眼泪,父亲整天唉声叹气。
怎么办呢?继续治吧,家里没什么钱了,还落下一屁股债。不治吧,我将彻底失去听力,从而陷落进一个无边无际的无声世界,失去本应有的幸福。
最后,父母还是下定了决心。治!宇是我们的儿子,为了儿子的未来,为了儿子的幸福,再困难也要坚持!
于是,父母变得更加劳累了。父亲经常在打工时为了省钱不吃午饭,母亲忙完地里的农活还要做点手工活,以能够挣那一点点可怜的工资。用母亲的话说,挣一点算一点。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父亲,终于累倒了。在一次施工中,他的腰部受到了严重的扭伤,却不舍得去医院。用父亲的话说,要省下钱给孩子看病。强烈的痛疼,日夜折磨着父亲,父亲却一直咬牙坚持着。
病中的父亲也没闲着,每天忙着母亲拿回家的手工活。
当父亲病情刚有些好转的时候,就义无反顾地踏上了打工路。母亲不放心,再三挽留。父亲说,在家里一天,孩子的病就拖一天,希望就少了一点。
失去听力的我无法像正常孩子一样听收音机,父亲就省出饭钱给我买来了书刊、杂志。并比比划划地“告诉”我,人不可被病魔吓倒,虽然你听不见,但你还有眼睛,还可以从书本中学到知识。听不见没什么,只要多想,多看,你照样不比别的孩子差。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也开始慢慢懂事了,也知道了自尊的重要。懂得了父母劳劳累累是为了什么。父母的关爱,让我感到了家的温暖。
为了报答父母,也为了能帮父母分担一点,我努力的学习。却因为听不见老师的讲课,学习一直不好。我很伤心,也怕父母担心。常常把成绩单放在学校,或藏起来,跟父母撒谎说不知道。虽然我清楚这样的欺骗会使父母伤心,失望。但,我已经尽力了,也只能这么做。
为了好好学习,为了不让父母失望,我经常一个人学习到深夜。不懂的跟同学问,同学看不起我,我就找老师问,或自己查资料慢慢理解。虽然我已经很努力了,却还是在每次拿到成绩单的时候偷偷哭泣。
两年后,父亲终于又挣够了我的医疗费,再次带着我来到一家更好的医院。还是同样的程序,还是短短的几分钟,父母辛辛苦苦两年的血汗钱就钻进了医院的腰包。
为了开阔视野,父亲带着我从医院出来后就在城里转了一圈,让我能够看看外面的世界,并鼓励我要为未来奋斗。在父亲的指点下,我看到了一座座的高楼,一辆辆的汽车,还有多彩缤纷的景物。看着路边的小鸟,我说,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听到小鸟的叫声。
父亲比比划划地“说”,只要坚持,总有一天你会听到小鸟的叫声,还有更多动听的声音。
为了让我能感悟到声音,父亲有空就带我到邻居家看电视。电视里说些什么我听不见,父亲就告诉我,注意那些人的口型。想想自己用到这个口形时说出的是什么话。慢慢的,我能根据口型明白电视中人物的意思,在现实中也能准去的利用口型看懂一个人在说些什么。让人怀疑我是不是真的听不见。每当这时候,父母经常无奈的摇摇头。
升入初中后,学业的压力接憧而来,特别是英语,我根本就是瞎子摸象似懂非懂。每当这时候我就非常伤心,自卑在心中满满萌发,经常要忍受同学们的嘲笑和老师的不理解。
终于有一天我把一切告诉了父母,说是想退学。父母在难过之余,告诉我说刚看了个广告,好像对治疗耳聋特别灵验。父亲说,我正在努力挣钱,一定治好你的病,让你听见声音。这句话是父亲用笔写在白纸上的。看完后,我默默地流着泪。父母劳累了大半辈子,家里还是一贫如洗,所有的钱都用来给我治病了。一次次的付出没有获得分毫的回报,换来的只是无奈、痛苦、贫困、以及父母日渐苍老的面庞。
2000年,新世纪的钟声敲响了。我感受到了新世纪的来临,却没有听到那激动人心的钟声。伴着新世纪的钟声,也抱着最后那一点希望,父亲领着我走进了红十字会耳科医院。
医生告诉父亲,我得的是混合性耳聋,时间又太长了。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能治好。问要不要试试。
俗话说,试试总比不试强。经过一阵沉默,父亲决定让我试试。医生给开出了的三种药,让我们自主选择一种。这三种药分别聋鸣丸,聪耳胶囊,神经生长因子。为了能多一点希望,父亲把三种药都卖了一个疗程。我,就成了这些药物的试验品。
走出医院的时候,恰好路边有个火烧摊。父亲问我,“饿了吧?”或许是父子之间总有一种心灵感应吧,也可能是从小就看着父亲的嘴学说话吧,跟父亲家留起来显得异常轻松。往往父亲嘴唇一动,我就知道父亲想说什么。我摇摇头说,不饿。我哪里还舍得花钱去吃顿饭啊,那可是父母点点滴滴的血汗。“去吃点吧。”父亲终究还是怕我饿。我没有说话。父亲买了六个肉火烧,却一个也没吃,全都放在了我的手里。我问父亲怎么不吃,父亲说他不饿。
......
一个疗程过去了,又一个疗程开始。为了那仅有的一点希望,父母不懈的坚持着,努力着。为了我的幸福,父母完全忘记了自己所受的劳苦。
慢慢的,我感觉到自己成了父母的拖累,我也曾经想到过自杀。
当我挣扎在生于死的矛盾中的时候,我想到了父母为我所做的一,我的心在疼。
中华民族是一个礼仪之邦,百善孝为先一直是传承了几千年的座右铭。我不能为了自己一时的冲动,让劳累的父母再经历晚年丧子的悲疼。
而今,十余年过去了。就在前段时间,2011年7月5号,我送父亲登上了远赴银川打工的列车。望着列车慢慢的远去,我在心里说,爸爸,早点回来。
本文已获2011年《网络新散文》优秀奖
(编辑:家乡烟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