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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校之“高”

高校是前柳镇杨屯学校的校长,五十多岁,身材魁梧,双目有神,姓高,水平也高。起码有两点让其他校长自叹不如,口服心服:一是他能向上级主管部门要来人;二是能向办学单位要来钱。

别看高校平日里大大咧咧,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其实学校里的所有老师、大事小情都在他心里装着呢!下学年谁退休,谁要调走,谁准备生小孩儿……他都门儿清。离放暑假还有好几个月,高校的要人报告早早就打上去了,之后便紧盯不放,三天两头儿到主任办公室坐坐,谈工作,谈困难,谈打算……目的只有一个,分配来了教师先给我!

新学期伊始,杨屯学校的人员最先到位,吐故纳新后,更显得生机勃勃,兵强马壮!这时高校便对教导主任老孙说,老伙计,你要的人我可都给你弄来了,教学上的事儿就看你的了,我这个外行就不跟着瞎掺和了。因为杨屯学校的师资力量越配越棒,再加之奖金、福利待遇也最高,所以学校各项工作连年全镇第一,绝对的第一!甚至连第二名都生发高山仰止之叹!

成绩摆在那儿,说话办事就有底气!高校趁热打铁,寻个机会将办学单位的领导约齐,开个茶话会,汇报汇报学校工作,征求一下宝贵意见。这些人又不是傻子,哪一个也是“水底看三尺”的主儿,一听说成绩又非常突出,纷纷慷慨解囊,说高校和老师们都出力了,我们代表各村老少爷们感谢你们,今后学校有什么困难尽管说。

说来也巧,困难还真的就来了。这不,为了迎接“示范化学校达标验收”,学校要进行校舍改造,需要大量资金,上级已经拨付了一大部分,还有十几万的缺口儿,这可把高校难住了。村领导们拿个三千五千的还挺痛快,真要三万两万地往外拿,比割自己身上的肉还疼。不过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为了学校,为了孩子们,还是豁上老脸试一把吧。

高校寻了个旁的理由把领导们请到酒店,老孙老金作陪,老金是学校的总务主任。一桌人一面谈笑风生,一面推杯换盏,气氛融洽而热烈。趁着领导还都清醒,高校便把学校的困难说了出来。领导们一听,个个面露难色,说数目确实有些大,我们也是“每家都有难念的经”,不过改造校舍也是造福子孙后代的好事,这样吧,我们每家出一万!高校你看咋样?感谢感谢!出的确实不少,我代表老师们孩子们感谢各位东家!不过……还有五万没有着落……罢罢罢,不畅快的事儿不讲了,来来来,喝酒喝酒。

喝着喝着有几位领导就有点高了,不断拿话儿激将杨屯村的杨书记,说我们小庄小疃的也就罢了,你杨书记家大业大财大气粗,也拿一万,掉不掉价,跌不跌份儿……此时的杨书记已是脸红脖子粗,将手中的酒杯一顿,立马豪气冲天,说不就是五万吗?这钱我出了!不过得看高校有没有这个本事拿?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这时杨书记发话了,都说高校是“不倒翁”,高深莫测,千杯不醉,喝了这么多年酒谁见高校醉过……今天也不用千杯,再喝五杯,一杯一万!咋样?

他娘的,敢情这小子要摸俺老高的底呢?不要说前面已经喝了三杯了,就是一杯没喝,这五杯酒下去也熟了地瓜了。转而又一想,不就是五杯酒吗,估计死不了人,喝!高校两眼直逼杨书记,此话当真?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大家伙儿作证!好!今天就让各位领导见笑了。说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一连干了五杯,中间连口菜儿也没夹。在场的人全都惊呆了!高校又把五个杯子挨个儿倒了倒,不剩半滴儿,然后冲杨书记伸出五个手指头……杨书记掏出手机,熟练地拨了一串号码。喂……杨会计吗?赶紧送五万现金到某某酒店,不对不对不对……是六万!嗯?嗯嗯,存单也行。好了好了,少啰嗦,快了点儿!

一袋烟的功夫,杨会计屁颠儿屁颠儿地来了,气喘吁吁的,满脸是汗。杨书记说学校要改造校舍,我们先带个好头儿!把钱给金主任吧。老金接过存单,定睛看了看,小心翼翼放入贴身的衣袋里。这时高校大手一挥,说有劳杨会计了,快请坐!来来来,再满上,我们一起打个“腰台”!还“腰台”呢?“齐台”酒我们也不喝了。这家伙八杯过后,依旧谈笑自若,还摸什么底?撤吧!

书记们前脚刚走,高校再也坚持不住啦,头一歪,“哇……哇哇……”连酒带菜喷薄而出……老金老孙赶紧上前,捶背的捶背,擦脸的擦脸……高校呕的是天昏地暗,恨不得连五脏六腑也挖出来。老金急忙叫了一辆面包车,和老孙一左一右架着校长,一直送到他家的炕头上……

第二天高校没来上班。两位主任一打听,原来他一大早就住进了镇医院,现在正挂着吊瓶。等他们赶到病房的时候,一瓶点滴已经滴完,刚刚又换了一瓶。只见高校面色憔悴,似乎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老伴儿心疼地边忙叨边数落,五六十的人了,一点儿数也没有……老金老孙正要解释,高校摆了摆手,说学校里千头万绪的,少了我行,少了你们两个不成,快回去吧。其他人也不要来了,我三天两日的就回去了。对了老金,钱到位后造好预算,好钢用在刀刃上……老金眼里噙着泪花儿,坚定地点了点头,说放心吧校长,我知道这钱来的不容易……

除了要人要钱,高校平日里似乎没啥正经事儿可干,浇浇花儿,练练字儿,找老师拉拉家常,再不就围着学校转几圈儿……悠哉悠哉,怡然自得,诸事不闻不问,做起了“甩手掌柜”。

这天他正哼着小曲儿去学校,远远地看见小刘老师站在小树林里,在不停地晃一棵小树。近前一看,乐了!原来小刘酒喝多了,方便后将小树一起扎进了腰间……

高校将小刘搀进自己的小卧室,又是倒水又是递毛巾,说醉酒的滋味不好受吧,往后一定少喝。小刘说中午来了几个要好的同学,喝着喝着就醉了,下午还有两节课呢!不要紧不要紧,我让孙主任给你调调课,你自管睡你的。小刘这一觉一直睡到太阳落山,其间还嘟囔着要了几次水。高校见他醒了,说跟着我家去吧,我让你婶子熬好了莲子粥。小刘红着脸不肯去。高校说不什么不,早过了饭点了,走吧!大手一拉,一老一少走出了校门……

随着学校的名气越来越大,前来学习取经的也越来越多,有本县的,大多是外县市区的。人们最关注的当然是校长的治校方略管理经验,高校只回答了两个字——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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