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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开新族   走近修脚师之五

五  实事求是忆往昔   言辞恳切话今朝

“我同你说呀,英子,”曾师傅手轻轻敲打着纸,指着其中的一条,不等我提问,就开了腔,“你问我什么时候到人民大会堂给国家领导专门修脚,本来能留在北京却要求回了湖北,武汉的老家也不回去,主动要求回到了原单位,这个明显不符合事实嘛!”

“哦?我也是道听途说或臆想而已,不算数的。您说说看,我更希望尊重事实。”我有点意外。

曾师傅陷入了回忆,讲这事的经过,那是1993年在北京人民大会堂召开第八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时,沙市(当时是地级市,后来与荆州市合并)市长张道恒也在其中,一个领导问:“张道恒,听说你们代表团有一个修脚的师傅也来了,能不能让她给我看看脚?”于是张市长就推荐了曾师傅。交谈中才知道,这位领导人叫徐鹏程,时任国家经委主任,原来是湖北省的省长。徐主任对曾师傅的服务非常满意,连声夸脚修得好。

“代表中的好多人听说我会修脚后,也找来了。”说着,曾师傅转身打开了她携带的挎包,打开一个长方形的深色盒子,一看,里面是闪闪发亮的修脚刀具。

“你看,这是我的宝贝,几十年来,我已经养成了习惯,刀不离身,人在刀在。所以开‘人代会’时别人一说让修脚,这些刀具马上就派上用场了。”我不断含笑点头用赞许的眼光看着师傅。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哪里有像你所说的留在北京?更谈不上有选择何去何从的权利了。我在沙市成家立业,上有老下有小,不回沙市能去哪?”实实在在干脆利索的话语,解除了我的疑问。多么质朴忠厚的一位前辈呀,说老实话办老实事,这样的人,我敬佩。

看着长短不一、形形色色的修脚刀具,我非常感兴趣,问它们各自的名称,师傅如数家珍,告诉我这个叫条刀,那个叫片刀,说了很多,一时我也记不太清了,看着她眉飞色舞的样子,我一时走了神。

“唉!——”曾师傅一声长叹,一下把我拉了回来,“有些人比我还不容易,北方的,我忘记了叫什么名字了,是名掏粪工,一个黑瘦的中年人,整天同臭哄哄的粪便打交道,一想就让人吃不下饭,全国劳模颁奖时,我们一起参加了,不也是干了一辈子么?比比他的工作,我还算知足。你看看现在的年轻人,挑肥拣瘦……”

“那您是什么时候认识罗总的?什么时候来开新族上班的?为什么不自己干而来开新族呢?”

“大概是2002年春节后吧,召开市‘人代会’,罗开凤的座位与我紧挨着,她对我非常尊重,说久闻其名,只是没有机会见面。说很看重修脚这行,并提出派人到老大华跟我学习。她的小妹罗世新、弟媳罗燕玲、大妹罗开玲先后跟我学徒,当时她们几个都是下岗工人,学得一技之长,也是为了吃口安稳饭吧。我看罗开凤也是个干正事的人,不会砸我这张牌子,就来了。当时也有人问我为什么不自己开个‘劳模修脚店’呢?主要是我觉得自己年龄大了,也不愿意单干操那份心了。”

“听说她们现在的技术已经很好了,能独当一面,且收入也不错,您怎么想?”我饶有兴致地问道。

“呵呵,旧社会手艺行当里有句老话叫‘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我不那么想,徒弟们能把我的本领学到手,也是我的骄傲。不只她仨,还有其他跟我学习的,我都毫不保留地传授经验,我教育他们也告诉自己:不怕竞争,越有压力越有动力。你看,我已经64岁了,本应该回家安享晚年的,到开新族来找我修脚的人还很多很多,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是个师傅辈的就不进取了,也是常学常新啊,不能给我的师傅丢脸,也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更要对得起那么多的沉甸甸的荣誉,把这个手艺一辈一辈更好地传下去才是正事。”

嗯,真是光明磊落襟怀坦荡的一位老前辈!我的笔尖快速在本子上游走,大脑也在飞速运转,曾师傅虽然初中还未毕业就下乡,现已过花甲之年,但是经过这么多年数次大场合的历练,思维还相当敏捷,思路非常清晰,措词用句上也非常严谨,让人肃然起敬。

“师傅您看,您从参加工作到现在,已经三十八年了,这么多年来,与顾客间,您有哪些难忘的事?这些事例其实最能打动人,事实胜于辩,最有说服力,您能讲讲吗?”

“这么久了,我也讲不全,事儿多了去了,想起哪个就讲哪个吧。”

师傅慢条斯理地讲,我静静地听。

 ————这是好多年前的一件事了,沙市外贸局张师傅抱着孙子进了医疗室,孩子死活不离怀,我忙上前看。

“小曾,这孩子七八个月大了,还不会站,你说怎么一回事呀?”愁眉苦脸,老人一脸无奈,“麻烦你就给看看吧。”

我低下头抬起孩子的小胖脚,孩子马上就往回挣着哭,我边哄“乖不哭,不哭奶奶买糖吃”,边小心地拉着不放,仔细一看,这孩子脚底下患部有个地方结有疤子,我用手轻轻一捏,孩子就哭。刀子一贴上去,很不对劲儿,声音有点刺耳,我非常惊讶。这时,孩子哭得更凶了,我对老人说:“你把好孩子,别让他乱动,哄着别哭,不然就前功尽弃了。”里面的东西不浅,我扶着这双小脚,慢慢地用刀子拨,孩子一哭,我就心里一哆嗦,异物拿出来一看,原来是一块绿豆粒大小的尖尖的玻璃碴子,怪不得孩子不站动不动就哭闹呢。换作谁遇脚底扎进玻璃碴子也不站呀,真让不会说话的孩子受罪了。心疼得他奶奶不得了,我也是。等完全清理好了,涂上了消炎药,我和老人都出了一身汗。(这时的曾师傅盘着腿坐在沙发上,边说边拍着自己的脚演示给我看。)奶奶一看到玻璃碴子马上想起来了:“一个月前,孙子在平地上学爬步时,被摔碎的玻璃瓶子扎伤,当时他爷爷用针挑了的。”(曾师傅感叹),你想,他们如果到医院看脚,去那里挂号检查消炎拍片子治疗,这么多的手续,肯定花钱不少哦!在这脚病医疗室,只花3元钱。永远记得这件事,张师傅那个感激我哦,真是千恩万谢。(我问当时到医院能花多少)到医院呀,总得几十块吧,当然,现在是不行了,物价上涨了,各项收费也高了。——–——

 “那您有没有送医上门的时候?我想总有不方便来医疗室的老年患者吧?”听师傅提到了老奶奶,我开始顺藤摸瓜了。

“有呀,怎么会没有?我再给你讲个故事,这个老人我到现在也还清楚地记得。”

曾师傅抬起头,盯着右前方木柜里的那个瓷瓶方向,开始讲————

八十年代吧,一个李奶奶,患有脚垫和鸡眼病,走起路来脚非常疼,到医院看过多次,也解决不了问题。老人70多岁,头发花白,人有点清瘦,脸上长满了老年斑,皮肤黝黑,中等个子。她打听着找到我们这里,治疗时,反复嘱咐:“你要慢慢地,要轻,不要搞疼我。”我说:“你放心吧。”等到修完,她伸着大拇指,高兴地说:“你把我的脚弄好了,一点也不疼。” 还问长不长。我说断不了根儿的。提醒老人以后穿鞋子一定要穿软底的尽量少走路,每天打一盆热水泡脚,再疼的话,再找我,不疼的时候就不用找。后来,我才知道老人家自己一个人在家,儿子在外地,很少有人照顾她的生活起居,来一次脚病医疗室不容易,我就决定上门为服务。她耳朵有点聋,偏着头听,每次给她修脚,老人的眼神很温柔很慈祥,像看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看着我,亲切地叫我小曾,那个时刻,真正体会到了当好一个脚医是多么的重要,为别人解除脚痛是多么的幸福的事情。————-

“您去过那么多次老人的家,还记得李奶奶的住址么?”

“沙市江汉北路三楼。”师傅脱口而出,“到了那一天,没有特殊情况,刮风下雨我都要去的,老人在家盼着呢。要是去不了,老人会有多失望,你说是吧?”

“送医上门不多收费么?收的费用给公家还是个人有提成?”我有点好奇。

“不多收费,那个时候顶多每次三四块钱,收了钱开发票的,谁也私吞不了,我们三个人都是这样。”

呵呵,倒显得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同师傅越聊越热乎,话也越来越畅通,不知不觉快到晚上11点钟,也正是师傅平日下班的时间(下午一点上班),师傅拿出几本书和一摞写满字的稿纸,递给我:“英子呀,过去的很多具体事儿我都忘得差不多了,这是前几年别人采访我发表了的几篇文章,你看一下,明天咱再接着聊。”

“好好,谢谢师傅。”我赶紧接过了这些材料。

姐姐也已经在走廊那边的房间等候接我们了,大家离开素餐馆,先送师傅回家,姐姐和我回到了公司楼下,都劳累了一天,一起到对面中山公园散步放松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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