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小品《鸟语》系列之七《鹤》

散文小品《鸟语》系列之七

鹤

最早听说鹤，是小时候在听神话故事的时候。当时只知道它是神仙的坐骑，什么样子便不得而知，但对其很是神往。后来从图画上认识了它，原来是只鸟，但见它单腿直立，扭颈回首，将嘴插入背部羽毛之中，或把头放在背上，一副悠闲自得、超然物外的神态，气质高雅，卓尔不群，那份淡定，那份潇洒，的确不同凡响。

鹤是我国著名的珍禽，素以喙长、颈长、腿长“三长”著称。这是它喜欢生活在水乡泽国，在浅水中捕食鱼虾的需要。

正是有了又长又细的一双修腿，鹤擅长舞蹈，具有高超的舞技，堪称“鸟中舞者”。鲁迅先生曾戏称其“高蹈派”，可谓中肯之语。有一个成语叫做“不舞之鹤”，说的是鹤不会舞蹈，比喻名不副实、徒有虚名的人。可见鹤之“舞蹈家”的桂冠，的确戴之无愧。

鹤家族有丹顶鹤、白鹤、灰鹤、黑颈鹤、赤颈鹤、蓑羽鹤等十几支。其中以灰鹤最多，如有眼福，在昌邑北部沿海滩涂和潍河湿地即可时常见到他们优雅的“鹤影”。

诸鹤之中，丹顶鹤以其体态秀丽、鸣声嘹亮、舞姿曼妙、丹顶艳丽而最为名贵，可谓“鹤中骄子”。人们所说的仙鹤，即指丹顶鹤。它的种群数量最少，据调查全世界仅存1200多只，生活在我国的有670余只，比大熊猫还少，属于濒危珍稀鸟类，被列为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它曾领衔与天鹅、朱鹮、孔雀等珍稀鸟类一同上过邮票，还被作为国礼赠送给我们的友好国家，漂洋过海到海外成为“外宾”，受到洋人的围观喝彩，可与国宝大熊猫媲美，堪称“鸟中熊猫”。丹顶鹤素有“湿地之神”之称，对生活环境有着极高的要求，在我国，只有黑龙江扎龙、吉林向海、江苏盐城三个自然保护区是它繁衍栖息的家园。1987年，从小喜爱丹顶鹤的黑龙江扎龙自然保护区女孩徐秀娟，大学毕业后分配在江苏盐城自然保护区工作，为了救一只受伤的丹顶鹤，滑进了沼泽地就再也没有上来，献出了花一样的生命。这个动人的故事被写成了一首歌，叫做《一个真实的故事》（后更名为《丹顶鹤的故事》），歌手朱哲琴哀婉凄楚的歌唱一夜之间红遍了大江南北，感动了无数的国人。歌中唱到：“ 走过那条小河你可曾听说，有一位女孩她曾经来过；走过那片芦苇坡你可曾听说，有一位女孩她再也没来过。只有片片白云为她落泪，只有阵阵风儿为她诉说。啊！还有一群丹顶鹤轻轻地轻轻地飞过······”据说第二年春天鹤群向北迁徙的时候，那只丹顶鹤在那个女孩的墓前久久盘旋，不忍离去。这个少女与丹顶鹤人鹤情缘的故事，令人为之动容，也为丹顶鹤增添了一段凄美的传奇。

鹤行走时挺胸昂首，细腿高抬慢落，规行钜步，款款缓行，姿态优雅，颇具“绅士”风度。刘禹锡的诗“徐引竹间步，远含云外情”，是其生动的写照，很是传神。潇洒优雅，而又清高孤傲，故鹤颇受古代君子高士的钟爱。古人有许多爱鹤的典故，宋人林和靖“梅妻鹤子”的美谈堪称翘楚。先生一生不仕，终生不娶，以梅为妻，以鹤为子，其用情之深可谓无以复加，不禁令人扼腕叹绝。至今杭州西湖边的孤山上，尚有和靖先生墓及其“放鹤亭”遗迹，瞻仰者络绎不绝。不过，这些隐逸之士喜欢鹤，只是表达一种超然物外、闲适高逸的世外情怀，与为救鹤而不惜牺牲生命的女孩相比，是不可同日而语的。南北朝时，南朝梁人豢养的两只家鹤仙逝后，将其厚葬之，且挥泪写就一篇祭文，并让书法大家镌刻在镇江焦山临江的摩崖上，后遭雷击崩落江中，自宋代残石被发现以来，对其研究、打捞就一直未曾停止过。至于作者、书法者为谁，全文多少字，至今尚无定论。中央电视台还曾经于2008年现场直播过其考古打捞过程。这就是中国书法史上赫赫有名的书法神品《瘗鹤铭》，被尊为“大字之祖”、“碑中之王”，具有极高的书法研究和文物考古价值。

文人墨客咏鹤的诗文浩若繁星，诸如《诗经》、《楚辞》中有不少涉及鹤的篇章；鲍照著有《舞鹤赋》，王安石著录有《相鹤经》等；李白、杜甫、白居易、苏轼等大诗人都有咏鹤的诗词。余最爱刘禹锡的“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古人多悲秋，而屡遭贬谪、一生坎坷的刘禹锡，从一只秋日凌空飞翔的鹤身上看到了奋发向上、自由快乐的“诗情”，一反悲秋之陈词滥调，令人耳目一新，豁达乐观的心态跃然纸上，给人以鼓舞。

鹤翩翩飞舞，超凡脱俗，飘逸若云中仙子。云卷云舒本无意，鹤鸣鹤舞且由心，故鹤与云朝夕相伴，形影相随。有一副对联撰得好：“海为龙世界，云是鹤家乡”。高人隐士每每以“闲云野鹤”自况，标榜自己清高孤傲、逍遥闲适，是颇为得体的。

鹤在中国传统文化中享有崇高的地位，有“一品鸟”的尊称，在鸟族中其地位仅次于传说中的神鸟凤凰。道教文化中的神仙多以鹤为坐骑，以示“仙、道、人”三而为一，体现了道家“天人合一”的思想。鹤为长寿仙禽，寿命五六十年，一派仙风道骨，是长寿的象征，有“仙鹤”的雅号。古人认为“鹤寿无量”，与龟一同被视为长寿之王，是重要的长寿文化符号，因此人们常用“鹤寿松龄”、“龟鹤延年”等作为祝寿之词。称老人年老康健为“鹤发童颜”、“鹤发松姿”。就连老人逝世都冠以“驾鹤西游”，寓意得道升仙。

 鹤，情笃而不淫，清雅而圣洁，具有很高的品德，翩翩然有君子之风。故古人用鹤来比喻具有高尚品德的贤达之士，把修身洁行而有时誉的人称为“鹤鸣之士”；称淡泊名利、隐遁山林的高人雅士为“闲云野鹤”。比喻一个人的才能或仪表超群出众，称为“鹤立鸡群”。用“焚琴煮鹤”，比喻糟蹋美好珍贵的事物。凡此等等，可见人们对鹤给予了多么美好的寓意，可谓推崇备至。

当今社会红尘滚滚，物欲横流，人心浮躁。鹤的那份闲适、那份从容、那份清雅，更显得特立独行，大雅不群。我们虽身在红尘，却应心追云鹤，树立淡泊名利、超然物外的人生态度。君问何能尔？“心远地自偏”也。

惟愿像鹤一样，悠然蹁跹白云外，寥廓江天任逍遥······

                                         2014年9月28日于淡远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