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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中的大湾


 

    我们村中间有半亩见方的水塘,村里人一直叫它大湾。最近我回家看望老母亲,发现大湾变得异常美丽了湾中碧波荡漾、游鸭戏水盈盈碧波之上,圆润的荷叶中点缀着几只娇艳的荷花,红绿相间,互为衬托湾四周新建的护栏蓝白分明,格外亮丽湾北崖新建的两间护湾房及周围绿树农舍倒映水中,让人顿觉心旷神怡,暑气消散。置身湾边,勾起了我对童年的回忆。它,可是我童年的乐园呢。

    关于这个湾的来历无人知晓,听父亲说他爷爷的爷爷的时候就有这个大湾。

    大湾靠积存的雨水几乎常年不干春季雨水少,湾水便不多;夏秋冬季却是满的。从我记事起,大湾的水都是干净清澈的。我想大湾地处庄东半截,地势偏低,再向东的一条水沟,一旦夏季发水,湾内杂物即顺沟流出,这是其中一个原因另外一个原因是因湾系泥底,农业学大寨和大搞农田水利基本建设的岁月里,每隔两年大队都会派人抽干湾水,清理湾泥作肥料用这样一来,湾里的水经年是清的。

    大湾四周进到水里两三米之内,水深不足一米,中间的凹处便是它含蓄的胸襟了。大湾背北面南,望月临风。每天清晨,当太阳从东边刚刚爬出来时,它的第一缕曙光必先沐浴大湾。彼时的大湾,满怀抱的阳光在阳光的作用下,大湾周围的柳树飘飘袅袅地升腾起团团雾气,我想那是露水蒸发的缘故。

    我情有独钟在大湾边皎洁的月光下散步。月色融融,大湾仿佛是一座风景秀丽的荷塘,飘逸着一种朦胧缥缈的含蓄美。白天所有的喧嚣沸腾开始静静地远去,我的心情渐渐如月色般明朗纯净。在大湾边牵着月光散步,旁边的花草树木和房屋街道,显得风姿绰约柔婉,映衬出宁静恬淡、和谐温馨的景致。我尽情体味着大湾边月光营造的超凡脱俗的悠闲与浪漫情调,宛如生的一首隽永清新的小诗。整个身心都沐浴在一尘不染的月色里。

    每到“早春风力已轻柔,瓦雪消残玉沟”(陆游)的初春时节,经风情万种的春姑娘钟爱一吻,壮汉般的大地顷刻间生机勃发,草芽咬破地皮,柳条蘸绿,迎春吐蕊,水坑里的坚冰开始消融。

    父亲怕我到大湾里薄冰上戏耍溺水,便到湾边大柳树上用镰刀砍下一根大拇指般粗细的柳条,回来削去柳枝上的枝枝杈杈,用镰刀在柳枝平直而光滑的部位旋转一周,接着又在大约三寸远的距离用镰刀再旋转一周,然后用镰刀尖在中间的部位划个平直的“一”字,便放下镰刀用右手坚硬的大拇指甲小心翼翼沿划痕将柳枝的皮揭下来,又用指甲正面刮一刮,反面刮一刮,再轻轻的用手指揉搓揉搓,不多时就成了一个三寸来长一寸多宽的柔软而有弹性的树枝皮片,这便是父亲精心制作的柳笛。那时的大人小孩都学会了制作柳笛。村人用柳笛吹出曲儿似泉水淙淙流泻、如空谷鸟鸣般悦耳嘹亮。在明彻而充满温馨的春光里,彰显着“池塘春暖水纹开,堤柳垂丝间野梅”李约和“短短桃花临水岸,轻轻柳絮点人衣”杜甫的生动春韵。

    夏天到了该是网鱼的好季节。便找来一个小筐蒌或取一个脸盆一块蚊帐布遮盖筐口或盆口的三分之二,用绳扎紧,里面放上吃剩的鸡骨。再用一根长绳栓住筐或盆,把它送到水下。由于筐或盆太轻,沉不到水下,便在里面放上一块大石头。约待一小时后,把筐或盆拽上岸来,总能网到好多鱼虾:细长的麦穗鱼、鳞上泛着银光的鲫鱼、活蹦乱跳的虾……再有一种捕鱼的方法却是再简单不过了:因生产队员割来喂牲口的青草都要放到湾里洗,这时鱼儿都抢着来争吃这新鲜的青草,嘴巴一张一合总能看分外清楚。用一个笊篱猛抄下去,便能把馋嘴的鱼到,心里头甭提有多么豪爽的胜利感

    天太热了,该游泳了。最初我就是在这湾里学会的狗刨,而且全村很多会游泳的就是在这里学会的。“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地处村中的大湾是极有灵气的听村里老人说,大湾存在了几百年,至今未淹死一人。究其原因,一则湾里有灵性的水蛇,是它在保护着不让湾水随意吞噬生命。当然,这是老人们经常说的再则就是大湾周边的村民相处融洽,一旦发落水者,不管熟与不熟,总能及时相救。其中我就听说生产队员勇救落水女子的动人故事。那是我六岁时的一个炎热的夜,我第四生产队有一二十多岁的农家姑娘在湾洗澡因记工分散场回家的男女社员说笑着从生产队屋里出来要从湾边路过,这位姑娘怕被别人发现就向深水处滑去,不料越滑越深,慌乱中她喝了几口水便胡乱扑通,大喊救命,结果被一众社员齐心相救,找来铁锅让她趴着控净肚子的水,这位姑娘终于获救了。

    神奇的大湾为我们创造了无穷的欢乐。我喜欢雨中的大湾。大湾的雨千姿百态,梳洗着大湾的美,孕育着大湾的神韵。一天午后,小雨越下越紧,忽然间大雨哗哗声由远而近,瞬间天如倾盆,雨如瓢泼。好像一幅水墨画的大湾,被冲洗得只留下淡淡的轮廓,湾里湾旁的雨脚激起一团团白色水雾,向上升腾,四处弥漫。大雨张起千百张雨幕,垂天而下忽东忽西飘动。只一会工夫,大雨搅得整个大湾发出巨大的哗哗声。待雨过天晴,被大雨洗涤一新的大湾,重又出现在蓝莹莹的碧空下,变得风姿绰约,宛如刚出浴的美人湾中的荷叶碧玉般洁静,亭亭玉立,脉脉含情。这时,人的一切烦恼和杂念被冲洗干干净净,灵魂在明丽柔的美中,又和万物回到清新亮丽的世界中来了。

    秋天来了,七月八月看秋云。晚上,坐在大湾边,实在的秋天的云最中看,中看就中看在云卷云舒间的那份安祥。看秋云时不必将云想像成天马苍狗云不过是云而已,时而浓时而淡,时而薄时而明,那份自在,那份消遥,那份安祥,超然于尘世之上。于是我们的目光因而静远,心地因而宽阔,精神也高尚起来,萌生亲近天空的愿望,觉得自己与万物是这样的和谐融洽。

    大湾边秋天的黄昏,炊烟缕缕,柔软如絮,轻飘如云。我坐在湾边石头上边洗脚边看股股白色的炊烟从农家烟囱中冒出缓缓融进晚霞里,独有一份乡村情调。

    冬天到了,在大湾里溜冰打滑是小伙伴们最热闹的选择。常言道:“小雪不封湾,待不了两三天;大雪不封地,不了三二日。”湾里结冰封冻后,小伙伴们就可以玩滑冰了。滑冰,小伙伴们叫“打滑”。那时打滑,不像现在穿着专门制作的滑冰鞋,而是穿着母亲用麻线纳底的布棉鞋。打滑的方式有多种多样,找来两根一样粗细的木棍,隔开一段距离,中间用细一点的木棍固定住,木棍的底部镶嵌上较粗一些的铁丝;然后再找来两根长短不一致的木棍,两头各楔进较粗的钉子,让钉子底部朝下,这样一部滑冰车就做成了。湾内的冰厚度已达十多公分了,完全可以称得上小伙伴们的体重了。这时,便约上同伴纷纷下到大湾中的冰面上,盘腿坐在滑车上,两只手分别拿住带有铁钉的木棍,用力向斜后方的冰面上插,那滑车便飞快向前滑行。然后我们就比赛看谁滑远,滑快,谁的滑车最耐用。看着滑车溜过的冰面留下白白的痕迹,一道道、一行行,交错纵横,绝像丝丝网,个中千千结,这结中蕴含着多少儿时的梦幻与啊!

不知觉里,岁月的年轮已然刻印到中年。虽然当下回老家的机会少了,但我一如既往地怀着对故乡的那份眷恋,那份赤诚,时常让我在梦里回到大湾的旁边,去亲吻一下它的“脸颊”,去闻一闻它的芳香,去安享那乡情的温抚。如今,这年复一年见证了村史的大湾,愈发出落得如此落落大方,渔歌唱晚的意境里岸边垂柳更加翠色柔媚,荷花越发暗香袭人,湾水更加清澈温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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