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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屋里 童年站在窗外

     

      昨晚闲来无事,想起朋友送来的花生,便拿出来先剥一下皮。听着花生皮清脆的裂开声和花生仁扔在容器里发出“哗哗”的声音,思绪一下子就恍惚了,记忆深处的这个声音慢慢地打开了心里那道记忆的门。
  许多年前的这个季节,每到夜晚,一家人都会围坐在那个叫箢篼的容器旁剥玉米。金黄金黄的玉米被秋阳晒得干干的,剥下来的粒子落下时会发出‘哗哗’的声音。在昏暗的灯光下,一家人埋头剥玉米时,这个声音就是冬夜里的音符,哗哗地流淌在每一个人的耳边。
  每到这个季节,我都会不顾母亲的阻拦,约上几个同龄女孩一起去同学的家里帮着剥玉米。不是自己思想高尚,也不是想助人为乐,而是因为同学的家里有个会讲故事的爷爷。我们认真的帮着剥玉米,同学的爷爷就会一边剥着玉米一边给我们讲那些民间流传的神灵鬼怪的故事。
  爷爷讲得非常缓慢,每天只给我们讲一段,现在想来他可能是把故事的长度和他们家里的玉米的数量做了等量计算。但是,爷爷讲得非常精彩,低沉的声音很容易就把我们带到故事中去。昏暗的灯光下,爷爷的声音伴随着玉米落下时的哗哗声,在屋子里回荡。我们都屏住了呼吸认真地听着,空旷的冬夜里好像只剩下爷爷讲故事的声音和玉米粒子落下的声音存活着,其他的声音都已经被黑夜淹没了一样寂静。爷爷的声音随着故事的情节节奏一会快一会慢,抑扬顿挫里有着一种魅惑感,让我们觉得这个鬼故事就围绕在我们身边,那个突然间就冒出来的白衣女子这时候就静静地站在院子里。随着故事情节一点一点地发展,我的小板凳也会一点一点地向里挪,在爷爷讲到恐怖情节以前,我会把自己转移到自己认为最安全的角落里。
   每次讲到故事的紧要环节,爷爷都会打住,要吃旱烟。我们便会七手八脚地抢着给他卷烟卷,抢着给他用火柴点火。无论我们怎么讨好怎样磨叽,爷爷都不会再讲下去,一边吃着旱烟一边一个劲地撵我们回家睡觉:“不讲了,不讲了,你们该回家睡觉了。要不然明天上学起不来,有人要被打屁股了,想听明天再来。”
   看着爷爷站起来走到里屋,我们知道今晚的故事会结束了。这时,我就会小心翼翼地询问一起来的女孩:“你们走不走我家的胡同口?”如果人家说:“今天不从那里走。”我就赶紧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小玩意讨好一下,或许是一根头绳,或许是几张糖纸,好说歹说总要给自己找个伴。
  很少遇到月亮高高挂的夜晚,多数时间是清冷冷地走在黑漆漆的村中,我裹紧了棉衣紧紧地跟随着一同前行的女孩,心脏“突突突”地狂跳着,后背上就冒出一股凉汗。抓起人家女孩的手,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我家的胡同口,我就哀求着同伴在胡同口站着等一会,然后自己就在黑暗里一路狂奔,眼睛不敢向四下里张望一下,感觉着无边无际的黑暗里隐藏着无数鬼魅的脸,正张牙舞爪的向我压过来。几乎是扑到自己家的大门上,快速地打开门,闪身而入,“咣当”的一声就把大门关上,气喘吁吁一溜小跑跑进屋里。刚开始的时候,正在剥玉米的母亲看到我的惊慌失措的样子会一脸的惊诧,以为我遇到坏人了。站起身一连声的问:“怎么啦,怎么啦?”时间久了,只要听见胡同里出现狂奔的声音,母亲就会起身打开门,知道是我回来了。
  现在想想当时的情景有点可笑,在那个没有电力照明,没有书籍没有电脑的年代,我就是在这样心惊胆颤的状态中,听完了蒲松龄先生写的《聊斋志异》中所有的故事。许多年之后,又听见类似剥玉米的声音我依然能这样清晰地回忆起当时的情景,回忆起让自己镌刻在心底的那段美好时光。
  想起童年,就想说起我做的那件‘心狠手辣’的事。在我八岁那年刚上一年级的时候,傍晚放学后和同学们相约一起去挖喂猪的野菜。回家放书包时,弟弟非要跟着一起去。挖野菜需要在田野里东奔西跑地寻找,趟水爬沟是常有的事情。弟弟那年才五岁,害怕他走累了不走了,或是遇到沟坎过不去,会成为我的累赘。再说,我们回家时天就会黑了,黑灯瞎火的带着他大家都无法正常走路。所以,说什么我都不带他一起去。
  看见我提着篮子出了门,倔强的弟弟就在后面跟着我走,任凭我怎么吓唬他都不听。没办法,走几步我就站住往回撵撵他,看他往回走了,再急着追赶同学。谁知道他看见我向前走,就再返回来跟着我走。弟弟的倔强让我感到恼火,我顺手从地上抓起一块土坷垃吓唬他。他看见我拿了土坷垃,转身向后跑出一段路,站在那里,等我向前走时再跟上来。看到同学们走出很远了,我又是生气又是着急:“你再不回家我就打你了”。顺手就把手里的土坷垃朝着弟弟扔了过去。本来就是想吓唬他一下,当时离得挺远,可是那块土坷垃就像长了眼睛一样打中了弟弟。看着他大哭着跑回家时,我顿时有一种后悔的感觉,弟弟的哭声让我心疼,心里真真有些不舍得。但是,看看同学们已经走远,我只好急急忙忙追赶同学们去了。
  晚上回家刚进门,母亲就开始数落我:“你怎么打弟弟这么狠啊,哪有你这样当姐姐的”。灯光里,我看见弟弟的眼睛上方高高的鼓了起来,差一点就打到眼睛,自己也后怕了。我看都没看扔出去的土坷垃却打得这么准,让我觉得不可思议,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有‘歪打正着’这个说法。
  记得平时和同伴们用土坷垃开战时,我是认真瞄准的,却从来都没有打中过。每次战败后,我都恼恨自己扔土坷垃没有准头,让自己这颗做‘女侠’的心每每落空。这次无心之举却超乎寻常的巧合,真是把我冤枉得不轻,和母亲怎样解释她都不相信我是无心的,一看到弟弟脸上的‘鸡蛋’疙瘩,母亲都会忍不住的责怪我‘手狠’,一直到弟弟脸上的‘鸡蛋’疙瘩消失。挨打之后弟弟变得听话了,也好长时间都记住了我的‘心狠手辣’,不敢再单独跟着我出去。无比冤枉的我每每看到弟弟怯生生的眼神,都会悔恨那无心的一土坷垃。
  童年离我有多远了?时光厚的已经无法丈量。可是每每想起童年里的故事,就觉得童年正站在窗外,只需我一探头,就可以看见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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