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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合日报》发表的文章

    201532号,昌邑作协在《联合日报》发表的文章:

 

                                                  不饶人的岁月

                                                     作者:姚凤霄

 

柳永的《八声甘州》,年少读时,理解得清浅,我没觉得有这么强烈的共鸣感。岁末读来,真真地唏嘘感叹!“是处红衰翠减,苒苒物华休。”清冷萧瑟,悄然包抄了周围的一切,被这种令人窒息的氛围,锁住了苒苒物华,被围困者无可逃遁,人更如此。
    如果柳永知道他的词历经岁月的淘洗,仍然活在世上备受珍视,肯定老泪纵横的。我们为柳永的才华所倾倒,柳永为我们跨越时空的相知而感动。执手相看泪眼的相惜,是精神蔓延的升华,也是灵魂救赎中的慰藉。
    当我偶然揽镜侧身之时,被自己镜中的面孔吓了一跳,那个样子多像许多年前的母亲,这么快,我步母亲的后尘而来。上初中的时候,我个子飞快地蹿高,母亲把她穿过的漂亮衣服给我穿上,我竟然穿着很合身,母亲看着我笑笑,眼里几多赞许。母亲真的曾经这样苗条过,这样漂亮过吗?我问母亲,母亲说,是啊,这是我年轻时最喜欢的一件衣服,有了重要场合才穿的。我穿上母亲的衣服,一股好闻的樟脑味,一种丝绸的华丽覆盖了我,我只觉得满心欢喜,体会不到母亲复杂的心情,更体会不到母亲对岁月流逝的恐慌。我生了儿子,没有渐渐长大的女儿在眼前对比,不觉得自己怎样老,直到楼道邻居家的女儿结婚生子,才觉得自己是长辈了,心里惶恐不安。
    不是岁月变换着面孔,变换着面孔的是我们。童年,少年,青年,中年,最后走向老年。岁月带给我们欣慰和哀伤,鬓发渐渐染霜,豪气偃旗息鼓,激情一路消弭。那些美丽的容颜和灵动的举止是站不稳守不住的东西,都留在记忆的原乡了。我对那些因为青春美色而傲慢的女性充满了怜惜,她们依仗的东西多么脆弱和不可靠,而她们竟然没有看透这种时光的阴谋,还微笑着追捧青春永驻的谎言,等到她们明白的时候,一切都晚了。她们的那些高傲和青葱会露珠般散落一地,时光的刀痕会刻在她们的脸上身上,不只是青春和美貌抛弃她们,生活的疲惫也不顾一切地跟定她们。正如柳永所言:唯有长江水,无语东流。
    年少时总也睡不够觉,瞌睡虫仿佛一直住在身体里,头一旦触到枕头立刻睡熟,任凭大人喊,眼皮灌了铅,眼睛就是睁不开。特别是上学的时候,老师讲课就像好听的催眠曲,用书挡着脸,在课堂偷偷睡上一觉,别提多美了。那时,我就很奇怪,自己怎么会那样瞌睡呢?姥姥常常熬夜做针线活,白天还照样干活,她怎么就不瞌睡呢?姥姥说,人老了,觉轻了,睡不着。不饶人的岁月啊,偷走了人香甜的睡眠。年长的人在夜里辗转反侧,无法排解其烦乱的心绪。我们年少不经事,不知道生命中还有许多无奈,年长人的苍凉和叹息,我们听不懂。其实人生就是一次失眠,焦虑,孤独,无着无落,每个人都会离开这个世界,身体留在尘土里,灵魂告别躯壳,飘向远方。
    当然,岁月留给我们的不只是苦楚,也给我们丰厚的奖赏。年长者思想的成熟和豁达,就是岁月给予人的最高奖赏。以前,我看到一个人在沉思,常常会笑。有什么可思量的,想做什么就去做,不想做就罢了。现在,我却常常陷入沉思之中,习惯于静静思考,思考人生,思考社会,思考生命,慢慢读懂了人生的诸多不易,也懂得了怜悯和慈悲。不会轻易乱说话,生怕泄露自己的无知和浅薄。看透的事情不能说,看不懂的事情不敢说,便常常沉默或一笑。
    不饶人的岁月,远去了。人生中的万顷波涛,消失在漫溢雾霭的山峦叠嶂里,消失在佛寺的晨钟暮鼓里。时光的脚步近了,远了,无边的心香随风荡来,我们带着四季的往事,握住天边的云吧,与柳永一起吟哦,望灵魂的故乡渺邈,归思难收……
    不饶人的岁月啊,不放过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想佳人妆楼颙望,误几回天际识归舟。”岁月中绝佳的场景,会留在我们的心底,也留在后人的思绪里,一次次地被吟唱,被思念,被追捧,不断归入反复轮回的尘世。这些美妙的精神之光,隔着时空一直传送,不断不绝……

                                           家乡的野菜

                                               作者:刘英凯

 已经点染了鹅黄嫩绿颜色的杨柳枝条间,热情初绽却一贯于藏头露尾的野鸽子布谷鸟们,以及一干羽毛鲜亮姿势矫健却又很难叫出名字的野禽们,没日没夜地扯开了嘹亮或婉转的歌喉。侧耳倾听一会子,你很容易就会于哑然失笑中心领神会,这些生动了大地山川的合奏,不就是春天里例行的一场激情洋溢,其间伴奏着缠绵悱恻的情歌演唱会吗?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序曲才刚刚奏响,而氤氲着脉脉温情的沃野田畴上空,过不了多久,便会翩跹着一群又一群初出茅庐的稚嫩身影,它们羞羞答答茫然无措地试探着练习飞翔的懵懂模样,常常令你非常自然地一下子就会联想起自家曾经或正在蹒跚学步的孩子。
    一望无垠的岸线滩涂上,沟头垴畔尚亮晶晶地泛着碱花花,头顶着莹莹露水的黄蓿菜们已经窜起了一个拳头。翠生生的蛐蛐芽、苦菜们正是婀娜多姿的时候。绿油油、甜滋滋的荠菜自不必说,农人们几乎不须远足,就在耕牛们惬意地眯缝起眼睛,于耕作之余趴卧在暖洋洋的大田里慢悠悠反刍的闲暇当中,只须携了一柄饭铲,就能够可着心意一簇一簇地剜进筐篮,午饭时分,各家的妇女便早就着清凌凌的河水里洗干择净,一盘一碗地盛了,端上桌去。
    苦菜的吃法最为简单,脆绿的芽孢连同雪白酷似人参的菜根,就那样直接蘸了酝酿成熟的豆酱或者甜酱,狠狠地咬一口甫出锅的棒子面窝头,再捏上一簇汁液四溅的苦菜,大口大口地咀嚼起来,那一种特有的微苦当中蕴含着甜丝丝的味道,瞬间便在齿颊之间弥漫开来,竟是久违的一段回肠荡气的感觉。
    至于荠菜,那是男女老少曾经踩着一层又一层厚厚的积雪,垂涎三尺翘首企盼了多少日子的一种好东西啊!你当然可以依照千百年来传统的做派,洗净之后用开水焯了,待其凉透的时候手握把攥拿捏成菜蛋蛋,挥镰割了生着紫根的头道韭菜,剁碎后加入虾皮或炒作金黄的鸡蛋屑,最好是在天井院内淅淅沥沥地下着零星小雨的某个头晌,伴着从屋檐上紧一阵慢一阵滴落在倒扣着的水桶底上的鼓点,平日里惜时如金的男人和主妇们揣着一份难得闲适的心情,一家人紧捱着炕沿儿,听着戏匣子里咿咿呀呀唱着的吕剧或者茂腔,和面擀皮儿地包成“露着青”的三鲜馅儿荠菜饺子。饺子自古以来象征意义不同凡响,旺火干柴的大锅煮熟之后,热腾腾地先端上炕桌,笑盈盈地看老人鹤发童颜的慈祥脸面绽开成一朵盛开的菊花,那才叫一种堪称正宗的温情亲情滋味缭绕于心头。
    黄蓿菜因了生长在盐碱地上,呈松针状貌的叶子肥嘟嘟的,微咸爽脆而又绵软的一种口感煞是沁人心脾。这是一种可谓没心没肺,生命力极强的野菜。整个春夏秋三季,只要不见霜雪,任何时段都可以采着它几乎不断增生的嫩梢满载而归。早些年,正是这种漫滩遍野、貌不惊人的野菜,曾经在无数个饥馑年头儿填饱了近乎绝望的人们那干瘪的肚腹,一次又一次地从死亡的边缘拽回了家乡人的性命,才使得渤海滩头这片淳朴厚道的人烟得以生生不息地繁衍至今。因此,一代又一代的家乡人对它是怀着一种无以言表的感恩之情的。直到如今,衣着光鲜、钱粮充沛的家乡人还是会在闲暇时分驱车而至,俯身采了,开水焯过之后拌做凉菜或是包成烫面、发面包子,成为宴席上一道标新立异的美味珍馐,即便外地的客人品尝了,也无人不做艳羡之语。
    这些邻家小妹一般熟悉而又亲切的野菜,一辈又一辈地滋养和浸润了熬过一整个漫长冬季的人们。从容地走上餐桌,荡涤了无数郁闷愤懑火气的功效之余,它们总是以貌不惊人的姿态,无声无息地叮嘱每一个亲近自然的心灵:天地之间并非永远充斥着难耐的阴霾和寒冷,并不太遥远的前方地平线上,残雪消融、溪流淙淙的意象终归会舒展在和风暖阳之下,直至迎来满目葱茏的盛夏,还有那总是年复一年如期而至、硕果累累的金秋。

 这些年我们走过的地方

作者:高淑英

是否还记得那条河
那场淹没了前世今生的雪
是否还记得那条路
纠缠着枝枝蔓蔓
蜿蜒到林海深处
是否还记得那些月光
那些被月光漂白的玉米的叶子

漫坡的秋意
正袅袅升起
庄稼们列队
缅怀一场季节的风

不忍触碰
那些遗落在梦里的音符
如同梁祝化蝶
无论高亢还是低回
都在心里  隐隐作痛

                              与西湖对望

                               作者:姚煜佳 

     旅游带给人的最大变化是眼界的开阔和思想的丰饶。我从山东一路南行,来到杭州,站在了向往已久的西湖岸边,眼睛享受着无羁的南国山水,心情一如夏天般浪漫,历史文化和人性的山水随着脚步和风景变化着。“欲把西湖比西子,浓妆淡抹总相宜”,我一脸明媚与西湖相遇,我看着她,她看着我。
    沿湖畔而行,空气中到处飘散着暖糯的荷香味儿,亲切得很,让我想起了妈妈做的荷叶米饭,也是这个味道,香喷喷甜丝丝,绵绵软软的,不知不觉生长出一种温暖而幸福的心境,说不出的清爽和轻松,一丝不漏地吸入心脾,穿越时空,成为一场久违的美的陶醉。
    莹然一湖,浩淼而澄明,金色的阳光洒落于湖面,碎裂成无数闪亮的彩钻,跳跃于水波流动里,成队的鸭子游过,如绅士一般挺着高傲的头颅,有几只调皮的鸭子倏地将头扎向水里,露出尖尖的尾巴对着天空很滑稽地撒个欢,荡起一圈圈轻快的涟漪。莲叶在湖面上随处可见,与之相呼应的是亭亭于其间的芙蓉仙子,红衣绿裳,层叠掩映,壮观而又绮丽。
    从断桥起步,沿白堤前行,一路上绿树掩映,柳枝婆娑,我踏着诗人的足迹,途经平湖秋月,凭吊了苏小小墓,流传至今的千古佳句在脑海回旋。前人对 “绿杨阴里白沙堤”上的美景记述慨叹足矣,我只是享受这些文字和思想的精华就好了。美景和美诗让我们这些后来人的生活更加丰盈,我对古人的感佩崇敬之情油然而生。
    信步走来,轻快地脚步踏上了苏堤。跟西湖的众多景点一样,苏堤同样拥有着美丽的传说和历史渊源,那位才华横溢的堤岸缔造者苏东坡,已被后人跟这条长堤永远地绑定在一起。长堤卧波,横贯西湖南北,在日升月移中阅尽人间苦乐悲欢,千百年的历史底蕴衬托起它醇厚而绵延的独特魅力,徜徉于如烟绿柳之间,凭湖临风,思绪随风而飘,愈飘愈远。
    返回平湖秋月时,正是黄昏时分,坐在水边的亭子里,东边不远处起伏的断桥更像是一幅素雅的水墨画卷。在那里曾有过一场美丽的爱情邂逅,以“雨”为背景以“伞”作媒介,白娘子与许仙一见倾心,断桥边互诉衷肠。西湖南岸夕照山上建有雷峰塔,亭脚下不时涌过的湖水,让我想起了白素贞与法海水漫金山寺的故事。
    夜色渐浓,极目四眺,湖水变得幽暗而神秘起来,静静映照着,西湖岸畔自然的、人文的灵性山水,灌满了人的印记和不可磨灭的意义,满湖盈盈荡荡的温柔和文化气息拂面而来,人文情深在一湖碧水中浓缩。水是西湖的魂,西湖的文化涵养和精神链条都来自水,来自居住在这里的懂水、懂爱的芸芸众生。
    西湖和我静静地交流,她无言却宽和。

                              善良与尊严

                                                        作者:张世奇

农村的夜晚清纯而静谧,与父亲躺在土炕上,我喜欢问起那些在困难时期曾经帮助过我们的人。如照看过弟弟妹妹的邻家李老奶奶是何时去世的?与母亲一起搭帮干活的于大娘几个儿子过得怎样?对大娘孝顺吗?我记得咱经常向西邻的奶奶借白面,一次借一瓢,奶奶身体还好吧?一连串的问题,答案都清楚地装在父亲的脑子里。
    父亲如数家珍,缓缓地,有时也有些许激动,声音有点震颤地一一讲述开来。话匣子一旦打开,就忘了时间,不关乎墙上的老挂钟敲了多少下,有时我睡着了,父亲还在自言自语,有时我还想等着听下句,他已经响起了鼾声。
    父亲已近八十岁了,记忆力明显不如从前。不过,对曾经获得的帮助,他的记忆就像能穿越一样,准确得惊人。
    我兄妹五人,加上父母共七口之家,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也算个不小的家庭。家口多、孩子多、劳力少、学生多,基本上年年吃不上生产队里的“平均数”。全家人劳作一年,年底生产队算盘一响,大榜一张,不但分不到一分钱,还得向队里倒找钱。尽管母亲精打细算,全家省吃俭用,即使口粮是地瓜干子窝窝头,也有不接续的时候。青黄不接的季节,母亲东家借了西家借,来填饱我们这些咕噜咕噜乱叫的肚皮。
    然而,就是在自家这样困难的情况下,我家还大方地救济过一个“乞丐”。
    那是一个夏天的傍晚,我们全家正在院子里吃饭。突然听到开门声,一个男人径直来到了饭桌旁,正好站在我的对面。全家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他。借着暗淡的月光,我看到这个男人也就是四十岁左右。手里提着一条半米左右长的布口袋,头略低,表情有些扭曲,低声对站起身来的父亲央求说:“伙计,帮个忙,家里还有几个孩子,实在是揭不开锅了,白天真是不好意思。”说完,他又把目光转向了母亲。母亲什么也没说,拿过布袋进了屋里,不多时就提了鼓鼓囊囊的袋子出来。
   “兄弟,没有好的,窝窝头,先凑合两顿吧。”说着就递到了男人早已伸出来的双手里。
“谢谢,谢谢!”那男人弯了腰连连鞠躬。
    那天傍晚,我家恰好新蒸了一锅窝窝头,母亲一下子给这个男人拾上了大半锅。要知道,半锅窝窝头对当年我们这个贫困之家来说,是多么重要。白天有“要饭的”来,一般就是给他们半个,顶多给一个。这次母亲出奇地大方,我们有些不解。
    父亲解释说:“我们难,他家肯定比咱还难,要不是没有办法了,隔着这么近,一个大男人怎么好意思开口要饭,男人膝下有黄金啊!”
    事情一晃过了近40年,我很好奇当年还是中年现在应该步入老年的那个“要饭的”父亲以及他的子女过得怎样了。尽管问了多次,父亲都说不记得这件事了。
    当下,有人不见得是真贫穷,而是以乞讨为职业,以“凄惨”的街头表演,甚至动用现代化的网络,博取人们的同情和救助,使得善良常常被欺骗;也有人为了彰显自己的“善名”,高调“济世”,同样借助现代化的影像和网络媒体,一次次地把受助者心底的伤痕撕开,暴露在公众面前。
    每次看到类似的新闻,就会想起父亲母亲,想起那位乞讨的父亲。尤其自己也到中年,更能体会他们的善良仁慈和处事的智慧。人不仅仅为活着,而是要活得有尊严;给他人帮助后,至善就是帮助他维护尊严。
    如果有人问你曾帮助过谁,也许“不记得了”,就是最好的答复。

                           在睡眠中醒着

                                                     作者 :郭爱华

    我是被寂静惊醒了?因为我醒的时候,四周俱静。不对,我意识里有声音来过的痕迹。我努力激活被睡眠深深掩埋的思维,想找出那个刚刚从耳边逃走的,已经惊动了脑部神经的入侵者。
    在激活的思维里,我竟然听见了狗吠。一开始很遥远,声音很小。可是,这个声音正在快速地向我奔跑,虽然听不见奔跑的声音,但我听出来它们正在越来越近。在听到犬吠的同时,我感到有一只手有节奏地拍到我的身上,一下,两下,三下……有个声音合着手的节拍在耳边响起:“嗯~嗯~嗯……”这个声音很轻很柔,它打断了我的倾听,把我的耳朵从飘荡的狗吠里分离出来。
    很明显是错了,我打开了错误的思维。妈妈并不在身边,我也不是睡在有狗吠的村落里。我的床正安放在住宅小区离地面10多米高的三楼上。我想退出这段错误的思维。可是,思维里妈妈的手和哼唱着的曲子却迷住了我。我陷进了这段思维里,又像小时候一样,在有节奏的拍打和哼唱里睡着了。
    我不但睡着了,并且用一个轻盈的姿势滑入了梦境。进入梦境我发现,这个梦境与现实并没有拉开距离。因为,我看见了我们的村子。
     那个村子,很小。只有一条东西走向的被祖祖辈辈的脚踩得夯实又平整的街道,就像一根写满历史的脊骨挑着两旁的茅屋和篱笆院。茅屋篱笆院里住着脸朝黄土背朝天的男人女人,和几个泥土颜色的孩子,还养着一条看家的狗。我终于在梦里看到了那些刚刚出现在我的思维里的黄色的、黑色的汪唧汪唧叫着的土笨狗。
    它们不是聚集在一起,而是各自站在自家的院落里。就像我们各自生长在自家的院落里一样,它们也是院落的孩子。只是,它们比我们更热爱我们的院落。长大后,我们走出院落,成了浪迹天涯的游子。它们却用一生的时间守护着院落,并用迎接的姿态等待着我们疲惫归来的灵魂。
    不,它们不光是守护着院落,还守护着我们在匆忙行走中丢失的善良和忠诚。现在,它们正站在我的梦里,说着只有它们自己明白的语言。
    入夜,如果有人走进我们的村子,它们的叫声便由村头响起,并随着来人的脚步声向村子里递进。霎那间,一首乡村独有的狗吠狂响曲飘荡在村子的上空。就像是在唱响一曲保卫战,高中低音的“汪汪”声撕破黑色的阻挡,飞到每家每户的炕头上,钻进所有的正在枕头上沉睡着的耳朵里。
    生人路过村子,脚步匆匆而过,狗吠是一首快节奏的曲子。就像是灵巧的手指划过狗吠的键盘,由村头响至村尾,然后嘎然而止。如果是熟人,根据狗叫的激烈和舒缓能清楚地分辨出来人走到哪个位置。谁家的狗是在狂吠,谁家的狗是在演奏余音,脚步声大致是在谁家的门口停下了。听明白后,各自在心里嘟囔一句:“干啥去了,这大半夜了才回家。”然后翻个身再沉沉地睡去。
    在被黑色表象掩盖的夜里,我们是比不上狗的。狗不会被表象所迷惑,再寂静安宁的表象也不能改变它们内心里的警觉。而我们会在流光溢彩的表象上迷失自己,只要表象保持完美,我们就不必去为表象下面的事情提心吊胆。
    睡眠是一件复杂的事情,因为,它有着自己的表象。没有人能看透表象下覆盖的真相。就像现在,表象上我正在沉沉地睡着,实际上,我的心一直在睡眠中柔软地醒着。

关于作者: 昌邑之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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