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昌邑文学作品 故园里的果树(节选自前篇《南园子轶事》)

故园里的果树(节选自前篇《南园子轶事》)

位于昌邑北部老家祖屋身前的菜园子里,曾经生长着两棵果树,一棵是阳梨,还有一棵是柿子树。

春来的时候,仰望一树梨花,那棵海碗老粗的阳梨,是一副 “冠盖如云”的样子——早凋的一些梨花那时节稀稀拉拉飘飞作一地,极像腊月中雪入梅林的景观。季节的缘故,缭绕着树的柔风的确有了些许和暖的意思,然而硕大的像洒金黑绒子布裁就的蝴蝶们此时尚未出头,只有些淡黄、嫩白相间的花蛾子们,翩跹翻飞着“滥竽充数”。

好几个春天的时间里,总有只通体雪白、体胖如幼豚的老猫,终日目光烁烁地盘踞其间。揣摩其“鬼祟”,它总不过是想藉着繁花的遮掩,间或逮个把莽撞的家雀,随后潜身园子里的某处角落且啖且玩,落得个快活罢了——全然不去顾忌园中树上几巢忙碌的喜鹊,随时会发作些嗔怪的叽喳。这种极不厚道的本事,青天白日情境之下,左邻右舍擅长于潜踪夜行的那些黑猫、狸猫们倒是相当不便于施展了。

阳梨这东西,后来听说大清光绪年间才从个甚么“不列颠”国引进,先在胶东沿海的山区试种的一个稀罕物件儿。祖上从“东县”引种在此,家中男女已是享用了几辈子,老一辈“树植后人”的慈心由此可见一斑。

经春历夏,中秋时节大田里的豆子棵乍一泛起硫磺色,菜葫芦一般形状凹凸有致,胖墩墩可喜至极的阳梨们,正是酸甜多汁的时候。那时,在热热闹闹垂下来的果枝间碰头打脸地穿行一番,跷起脚来选准一颗绿中泛黄的摘下来,急吼吼地咬上一口,端的是一个汁液四溅,绵软当中带着脆生。个中甘甜滋味,方外之人怎知,阳梨们其实当得一个“金不换”的名头呢?

美中不足的是,此物却不耐储存。一茬一茬地卸下树来,须摆布进盛着粮食的砂瓮抑或瓦罐待些时日,口感才会更加绵甜,色泽亦呈油嫩嫩的金黄,差不多入口即化,另又蕴含些许如有若无的酒香,极受村中垂髫之年的童稚及缺齿少牙的老人喜爱。捂至八九分熟,祖母便会整瓢整瓢地端了,待村中炊烟四起之时,磕磕绊绊地走街串巷。仲秋月圆前后,坊间哪一户农家的老幼,没有品尝过此树上卸下来的三五颗梨子呢?

只是后来,有那么一两年的时间,想吃也难。原因在于上面有人要“割尾巴”。幸亏街坊们急中生智,你三我四相帮着,密密匝匝地搬运了柴草,一夜之间将梨树“堆砌”成一个高耸入云的草垛,上级不止一次突击检查,倒也从未看出什么破绽。只有一棵幼龄的柿子树当了“替罪羊”:不得不当着干部们的面刨根挖出——那已是秋后了。年轻气盛的父亲不舍弃,趁验收的“大员”们离开之后,又开穴植了起来。且填入了整窝腐熟的鸡粪,老井中提了大水漫灌过,四周培了厚厚的数层棒子秸秆,次年竟然又郁郁葱葱地发势得枝繁叶茂,而且挂果多于往年。坊间所谓世事难料,不料树族竟亦是如此。

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老家祖屋和它怀抱着跨过了百年寿稚的菜园子,终于在迟暮之年黯然谢幕,连同着那两棵馈赠给过我们无数甘甜滋味的果树,湮没在乡村一大片、一排排水泥和砖瓦筑就的规划房区里。

关于作者: 昌邑之窗

小城昌邑,欢迎来做客

热门文章

© 2022 昌邑之窗 (海外版) All Rights Reserved | 关于鄑邑文摘 | 站点地图 | 声明:原站关闭后,由海外游子搜索历史数据复开,不提供交互,仅作备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