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那些傻气

那些年，那些傻气

                                                                                                     文/ 于爱英     

      人说，喜欢上了追忆，就意味着老了。近来，我一直沉湎于过去，零零碎碎的，或悲或喜的，或大或小的，久远的新近的……不能自拔，或许，我真的老了，至少是心态老了。
       有事没事地翻看几年来的博客日志，还有日志下的评论，准确地说是我与好友们之间的对话。暂停了涂鸦文字的步伐，思维乘着时光的快车，一下飞驰到了几十年之后。晚秋的黄昏里，金黄的法桐树叶婆娑多姿，斑驳的日影洒在了连椅上的迟暮老人身上，她眼前一根拐杖，时而眺望远方，时而闭目养神。耳畔只闻树叶的舞蹈声，微风轻撩起她额前的白发。——那是几十年之后的我，总喜欢一个人静静地缅怀过去的时光。
      我就是怀着这样一种心境，静静地看日志，看对话。曾经，我的虚拟空间里还有这么多的有缘人，多数相隔几千里，一根网线连通了你我他。都多大的年龄了，还像些小孩子，生活中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却互诉衷肠，家长里短，写诗作赋，长吁短叹，嬉笑调侃。整个一群痴人！
        现在，博客空间里的友人们，就似天空中星星，有的依然璀璨，有的已经黯淡了色彩，有的就如划过的流星闪过一道耀眼的光芒。那些渐渐杳无音讯的，或是因为身体原因告退，或是因为工作变动变得忙碌，或是因为彼此再也没有共鸣。人生没有不散的筵席，看开了，也就释然，不必纠结，铭记过去的美好，珍惜眼前拥有的友情，就已足矣。
  只是，交流时，某些因心灵碰撞而闪耀的火花，回眸时，还是不由地耳赤面红，自己都感到难为情。笨拙的心迹，傻乎乎的直白，这就是那个过去的自己吗？唉，一点也不成熟，那么幼稚可笑，当时对方不笑话才怪。博客空间那么开放，如果某一天，偶尔有人心血来潮，翻看这些记录，不知会咋想。糗呀，罢罢罢，赶紧行动，不想让别人看的设置为私密，公开性的日志下不入法眼的对话给予删除，删除，不停地删除……直到手酸眼疼也才只是开始了头。
  倏然，像被电击了一般，我点击鼠标的手缩了回来，再也无力进行下去。因为，好友们的话跳入了我的视线，那些话语也一如我的，那么傻里傻气，时而顽皮，时而呆滞，时而天真，时而嗔怪，时而深情，不一而足，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可爱，惹得我不停地抿嘴笑或开怀大笑。不由地想到：换个角度，别人是不是也因为我当年的不时地冒傻气而欢喜得掏心掏肺呢？一定是的。既然这样，我又为什么要删除它们呢？还是保留着吧，保留着那份曾经的纯真与美好。

写到这里，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的姣好的面容闪过我的脑海，不高的个子，身材瘦小。她是我同事，师范毕业分配时，我十九岁，她比我高二级，二十一岁。单位离我家三十多里地，每周五傍晚我们骑自行车同路回家，把她送到家里后我还有八里路。一来二去，她父母很喜欢我，总是嘱咐我要好好地照顾她，不要让别人欺负到，尤其是路上，一片片青纱帐就像汪洋大海，漂亮的女孩很没有安全感。她在单位是个很讨领导喜欢的人，数学教得很棒，温顺善良。不像我，总是显得桀骜不驯。她很要强，荣誉感特别盛，每到考核总是很紧张，一旦评不上先进就会好一段日子闷闷不乐。遇到这样的时候，我总是不停地安慰她，直到她心情好转起来。尽管，我自己一直评上不先进，尽管我的教学成绩也非常棒。她对我总是很依赖，有很多事喜欢征求我的意见，就连她与未婚夫之间的小秘密也时常透露。我们一起爬山，一起打球，一起织毛衣，一起吃饭……。我觉得她唯一的缺点就是心眼太小，动不动就不知惹着她哪根神经，什么大事小事都要听她唠叨。她曾开玩笑说很佩服我，有我这样的朋友真好，说我的心像大海，没有容不下的，任何想不开的事，向我倾诉定准心里敞亮。这让我的虚荣心也经常得到小小的满足，在她面前很有自豪感。但我说：“你真傻，比我优秀的人多的是，以后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年龄渐长，三年过去了，我们都褪了孩子皮，长大了。各自再上学，再调动，两人相距已经是几十公里，都有了新的生活。见面的次数寥寥无几，倒是她的父母常常对她念叨我。有一次我们相聚，她蓦地冒出一句：“……我过去看你心胸多么宽广，很佩服，其实只是大大咧咧而已，得得失失的，对什么也不在乎。……我过去还那么崇拜你。”这话，让毫无思想准备的我局促起来。我怵然感觉到一束带有X光的眼睛穿透了我的躯体，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扫描得一览无余，然后，一双无形的手用力把我推开好远，“啪”地一声，印章在洁白的纸上硬梆梆上盖上了鲜红的大大的“幼稚”二字。我尴尬地咬着指甲，把这话咀嚼消化了半袋烟的工夫，才慢吞吞地说：“我早说过了，你过去是真傻，把我看高了。我什么也不是。”以后的日子里，我竟然也基本忘记了我的生活中曾经有过那么一个非常要好的无话不谈的朋友。当然，我们现在因为大大小小的事情和好如初，但我找不到最初的那份快乐。————她成熟了，那份傻傻的，还有盲目崇拜的清纯在她的身上再也无迹无寻，当然，在我心中，我们有了隔阂，她再也没有原来的那份可爱。
  傻气，透着清纯可爱的傻气，已经离我们渐行渐远，可，每当回想起那些一起与我冒傻气的人或事，还是清新如初，如食甘饴，怦然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