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华的故事

    茂华来交费了！居然还是高清，还居然开了最贵的那种套餐！

    他一进来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喃喃着：“交上费吧？”倒是我像个神经病似地大呼小叫起来：“呀！王主席来了！！来！照个相！笑笑！“他竟然也配合，瞬间立正，露出憨厚有加的笑脸——笑脸层层叠叠，每个皱纹里都溢满了夏店人那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姑且称之为乡土气息的东西。而我望着眼前这张毕恭毕敬的，甚至有些神圣的笑脸，忽然感到一丝莫名的亲切。嗯，说说茂华的故事吧……



    茂华是我们乡里出名的二傻子，今年大约65左右，二傻子的病有多种多样，茂华患的可能属于“白日梦”那种性质的吧：他的手很巧，曾经自己绣了一面相当精致的龙旗，坐火车到天安门前想把国旗换下来，而被当作反革命抓起来；他一生最大的理想是做一台“冲钱机”，一按电钮，“刷刷刷刷”，五十的，一百的，刷刷刷刷都就出来了；他的全名叫王茂华，自封为“王主席”，多次在集市上演讲，细数某中央领导人的能力不行，最后还像阿Q一样毒毒的点点头：“嗯！让他在那里糊弄吧！”——这么一个傻的有样的人，却十分能干！手也很巧，属于那种干活不要命的主，家里倒也殷实。看他熟练的拿出四百元递给我，手里还有厚厚一沓老人头，我戏谑道，王主席，发横财了？！他立刻很老实的说这些天做了哪些哪些小生意，赚了多少钱，还递给我一支玉溪——这种普通老百姓绝对不舍得抽的“高档烟”，再看看他用着比我还好的5S，骑着能跑到60迈的新款电动车，就连羽绒服也是“YAYA“的。再联想到那些一分钱掰成两半花的，满脸精明的揽工汉子一提到茂华时满脸开心的来一句“那个也罢”——我在努力咂摸着“也罢”这个词语的衡量标准……

    茂华无论见了谁，都能“自来熟”的细数这些年做了哪些小生意，哪个村的小媳妇很漂亮，说着还会递给人家诸如“玉溪”“南京十二钗”这样的香烟——这样的场面，我在09年的两会答谢宴上见过。当时一个市领导端着一杯干红挨桌敬酒，到了哪一桌都很自然的说着不同的，但绝对跟桌上客人相关的话题。我知道大部分人那位领导都不认识，这就是他的一种能力，或者说是风度吧——这样的风度，只有成功了的市领导和不成功的茂华才有。说心里话，我本人是相当反感那些有城府，不实在的“正常人”的，这些小心翼翼的恪守“沉默是金”的处世原则，什么事情都不参与自己的意见，说着一些模棱两可的话——而事实上这些人往往过的并不好，甚至比不上茂华这么个档次。我有些瞧不起人的问茂华，他开了那么多高清畅享馆，家里的电视能达到效果吗？“王主席家里看的什么电视？”面对我带着怀疑的提问，茂华还是一脸认真的回答道：“原装的，叫不上名堂，挂在墙上”——后来听以前去给他装高清的同事说，他说的挂在墙上的原装电视是索尼46超薄液晶。“也罢”茂华在被精明有加的庄稼汉调侃过后，满不在乎的去菜市场割一刀刚出锅的烧肉，顺便提几个青啤易拉罐，回家打开索尼看着那些庄稼汉永远看不到的一个世界——他连凤凰卫视都开了！

    如果可能，我倒是想过上茂华那样的日子，真的，世界上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就像《皇帝的新装》里那些争先恐后说新衣服漂亮的精明人们一样。只有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大不敬的冒出了那句：“天啊！他什么也没有穿啊！”立刻得到了人们的嘲笑和否定——这就是我们现实的真实写照。跟勿勿谈起这个人物时，我这般形容：就像《平凡的世界》里面的田五一样，个子不高的一个老头，谢顶，额头很大很油亮，经常会深沉的冒出一句：“世事要变了”——茂华没有这么深沉，聊得都是他喜欢的那些有关皇帝，谁家的烧肉好吃，哪个村小媳妇的某个部位很“有味儿”这样的话题……勿勿有些认真的说，真好，他从来不去考虑什么是傻，什么是失态这样的话题，我说可不是啊，很轻松……

    我试着搜索了一下茂华资料的里的电话号码，居然还有微信！名字叫“难得糊涂”，难得糊涂？我咂摸着这个“大俗就是大雅”的名字，心想它到底是大俗呢还是大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