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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氏三姐妹(二)

《红楼梦》中的尤氏三姐妹,并非同胞姐妹,尤氏为贾珍之妻,尤二姐与尤三姐,是尤氏继母尤老娘所生的同胞姐妹,尤氏三姐妹的个性特点有着明显的差别。尤氏性格平和,尤二姐软弱,尤三姐刚烈。

 

                                    尤二姐

 

读过《红楼梦》或看过戏剧《红楼二尤》的人,对尤二姐这个人物是熟悉的。从她的出场到最终的吞金而死,给人留下一串长长的叹息。

“花为肠肚雪做肌肤”,这等香艳的词,书中曹雪芹用得不多。对尤二姐,曹公从多个角度赞其姿色,贾宝玉说“古今绝色,真真一对尤物”;贾琏口中,“人人都说我那夜叉婆齐整,给你拾鞋也不配”,对贾蓉说:“人人都说你婶子好,据我看那里及你二姨一零儿呢。” 贾母从头到脚,从手指到肉皮,都细细看了,对王熙凤笑说的“我看比你俊些”,即便后来因为听了谗言,厌了尤二姐,也是说,“人太生娇俏了,可知心就嫉妒。”

尤二姐说起来,也是个苦命人,因此曹公回目上叫她“苦尤娘”。幼年丧父,跟着尤老娘改嫁,继而又没了继父。小时候订的亲张华,也是华而不实,家道早已衰退。孤儿寡母的,不过凭尤氏接济一二,尤老娘本身不怎么恪守妇道,在她的潜移默化的影响下,也学会了嫌贫爱富,贪图享受。也许在母亲的暗示和贾珍的引诱下,很轻易地失了身。她当然不是完全没有是非观念,也知道自己的行为不妥。但她无法抵抗贾珍和他所给予的舒适生活的诱惑,所以一错再错,也有可能和外甥贾蓉乱伦。

第六十四回贾琏出现在尤二姐面前,贾琏也是个好色之徒,他很俗气,品位并不高。可能是被凤姐压抑太久的缘故,他对女人的态度有点饥不择食的意思,但凡有点可取之处就能让他看上,对方的品行、地位、背景、脾气等全不挑拣,“脏的臭的都往屋里拉” ,而且很容易欲令智昏,为求一时之欢,付出多大代价都在所不惜。他非常羡慕贾珍的生活方式,“素日既闻尤氏姐妹之名,恨无缘得见”,所以趁贾敬的丧事之机,“百般撩拨,眉目传情”,对贾琏的初次挑逗,尤二姐竟是“也十分有意”!对一个连句话都不曾说过的公子哥儿的眉目挑逗,就轻易的予以温情脉脉回报,这样做是不是太过于轻浮了?真真的水性扬花。

接下来贾琏与尤二姐定情。“贾琏不住的拿眼着二姐。二姐低了头,只含笑不理。”贾琏“暗将自己带的一个汉玉九龙佩解了下来,拴在手绢上,趁丫鬟回头时,仍撂了过去。二姐亦不去拿,只装看不见,坐着吃茶。”,贾琏“甚是着急”,“只见二姐笑着,没事人似的,再又看一看绢子,已不知那里去了”……

在笑着、装看不见的过程中,尤二姐镇定自若,一步步的丝毫不乱——只是笑。贾琏稍微一勾引,尤二就也芳心暗许。虽然他也知道尤二姐婚前失足,但认为“人谁无过,知错就改就好” ,非常宽宏大量,令人钦佩。

当贾蓉张罗着去提亲时,这里有对尤二姐的另一番叙述:二姐又是水性的人,在先已和姐夫不妥,又常怨恨当时错许张华,致使后来终身失所,今见贾琏有情,况是姐夫将他聘嫁,有何不肯,也便点头依允。

是水性的人?在先已和姐夫不妥?寥寥数笔便已将尤二姐平日所为刻画的淋漓尽致,从这里可以看出上文提到的对贾琏的“回报”决非偶然,而是她的真性情决定的。

尤二姐嫁与贾琏为妾,自以为终身有靠,自此“贾琏出门之后,尤二姐操持家务十分谨肃,每日关门闭户,一点外事不闻。”

至此尤二姐,一心从良,被王熙凤骗入大观园,“尤二姐自此见了天日,挪到厢房住居”。“除了平儿,众丫头媳妇无不言三语四,指桑说槐,暗相讥刺”,秋桐也百般辱骂。尤二姐 “听了暗愧暗怒暗气”,“便淌眼抹泪,又不敢抱怨”,“不过受了一个月的暗气,便恹恹得了一病,四肢懒动,茶饭不进,渐次黄瘦下去”……

人家说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尤二姐却连兔子也不如。对于下人不敢打骂,对大老婆敢怒不敢言,对晚来的秋桐的无理挑衅也逆来顺受。甚至对别人无故败坏自己的名誉,说她的孩子是杂种也不敢据理力争。女人一旦堕落过,人家永远要记得她的过去,“有了一个淫字,凭他有甚好处也不算了” 。一辈子都有把柄在人家手里,就算给人家生了儿子,人家也要怀疑是“杂种” 。

尤二姐唯一可能指望上的人就是贾琏。但书中说贾琏很快就又与秋桐打得火热了,贾琏当然也想象不到尤二所受的欺负,偏偏尤二又不善于撒娇告状,连诉苦和发泄都不会。当然,就算她告了状,贾琏也未必舍得为此跟秋桐翻脸、跟凤姐闹翻。就连后来发狠要为尤二报仇,可能多半也只是伤心妾死子夭的气话罢了。

最后伴随着坠胎,尤二姐终于吞金而死……,在荣国府这样的上下尊卑等级森严的大家族,一个偷娶的姨娘,怀了身孕又如何,育有一儿一女的赵姨娘也永远不能摆脱半个奴才的身份,尤二姐的死也是一种解脱。

有人说,二姐毁在太“软”,身子骨软,没出阁就被姐夫占了便宜;心气儿软,随随便便被贾琏偷娶;耳根子软,几句话被熙凤骗进大观园;心地儿软,被善姐秋桐一群小人欺凌侮辱也不知反抗辩白;命也软,好容易怀了个胎,还是男胎,又被算计没了;性子也软,最后尤三姐托梦,让她不如拿剑杀了那妒妇,她也不肯,宁愿被人逼死,也不想去讨个公道的。其实,尤二姐硬了又如何?

   尤二姐的结局令人同情,直到今天还有许多愚蠢的女人不倦地重复着她的行为,于是经常有类似的悲喜剧在我们身边上演,尤二姐的形象,就是这么一部生活教科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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