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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氏三姐妹(三)

《红楼梦》中的尤氏三姐妹,并非同胞姐妹,尤氏为贾珍之妻,尤二姐与尤三姐,是尤氏继母尤老娘所生的同胞姐妹,尤氏三姐妹的个性特点有着明显的差别。尤氏性格平和,尤二姐软弱,尤三姐刚烈。曹公对待尤二姐和尤三姐,态度是不一样的。二人都曾经失足,又都想回头是岸,对尤二姐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对尤三姐却寄予了深深的同情和爱慕。 

 

                        尤三姐

 

 在曹雪芹笔下那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中,尤三姐以她万人不及的绝代风华和倔强刚烈的个性,格外耀人眼目。她在书中只占了三四回的篇幅,却是让人感到痛快淋漓和跌足扼腕的人物。她以那样激烈的方式,让我们为之叫绝,为之叹息,为之流泪。

 

尤三姐的美貌是没有争议的。她天生丽质,就连对女色颇有鉴赏的宝玉也啧啧赞叹,说三姐“果然是个古今绝色”、“难得这个标致人”。尤三姐和她姐姐“真真一对尤物”,但是与“花为肠肚、雪作肌肤”的尤二姐相比,尤三姐美得另类,她模样儿风流标致,又偏爱打扮的出色,另式另样,做出许多万人不及的风情体态来。

其另类美在“闹宴”上更充分地展现出来,“这尤三姐松松挽着头发,大红袄子半掩半开,露着葱绿抹胸,一痕雪脯。底下绿裤红鞋,一对金莲或翘或并,没半刻斯文。两个坠子却似打秋千一般,灯光之下,越显得柳眉笼翠雾,檀口点丹砂。本是一双秋水眼,再吃了酒……不独将他二姊压倒,据珍琏评去,所见过的上下贵贱若干女子,皆未有此绰约风流者。”

尤三姐美得娇媚,生动,风情万种。

爱极了“闹宴”这段文字,真是翻遍古今典籍也见不到第二出的“奇风月”。她很狂、很浪、很艳、很烈。

尤三姐站在炕上,指贾琏笑道:“你不用和我花马吊嘴的,清水下杂面,你吃我看见。见提着影戏人子上场,好歹别戳破这层纸儿。”

哪层纸?当然就是乱伦败行这层纸儿。有面纱的遮掩,一切看上去都那么的体面。面纱一旦被扯下,真相如此不堪,那尤三姐平时还顾忌着自己女孩儿的身份,不肯随便发飙,贾琏的无耻举动唤醒她熊熊燃烧的自尊心,尤三姐的愤怒终于爆发了, “这会子花了几个臭钱,你们哥儿俩拿着我们姐儿两个权当粉头来取乐儿,你们就打错了算盘了”

尤三姐愤激之下,一语道出了尤氏姐妹在贾府中的真正地位,不过是人家花钱养的“粉头”。尤三姐在“闹宴”上高谈阔论,任意挥霍撒落一阵,拿他弟兄二人嘲笑取乐,竟真是她嫖了男人,并非男人淫了她。一时她的酒足兴尽,也不容他弟兄多坐,撵了出去,自己关门睡去了。

“竟真是他嫖了男人,并非男人淫了他。”真是这样吗?不过是一个女孩子绝望之下的撒泼罢了。   尤三姐“天天挑拣穿吃,打了银的,又要金的;有了珠子,又要宝石;吃的肥鹅,又宰肥鸭。或不趁心,连桌一推;衣裳不如意,不论绫缎新整,便用剪刀剪碎。”
    尤三姐用她那特殊的手段报复贾珍,让他欲近不得,欲罢不舍,神魂颠倒,她以为乐。她表面上是笑,可是又有谁知道她的心思呢?

尤三姐这样做,似乎“胜利”了,想着自己找寻一个意中人,逃脱贾府。当他倾吐了自己的心声之后,便不再闹了,她的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若有了姓柳的来,我便嫁他。从今儿起,我吃常斋念佛,伏侍母亲;等来了嫁了他去;若一百年不来,我自己修行去了。”

在收到柳湘莲的定礼“鸳鸯剑”之后,她喜出望外,把它挂在自己的绣房床上,每日望着剑,自喜终身有靠,她守候着自己的爱情,守候着自己一生的幸福。这个幸福的向往,打消了她的报复之心,敛去了她的放浪形骸,真个“非礼不动”“非礼不言”。 

当柳湘莲听了宝玉的话后,马上要求退婚。在柳湘莲索要定礼时,只一句“还你的定礼”,就剑锋一横,倒在了柳湘莲脚下。她自杀是因为对爱情的绝望,再怎么努力,怎么奋斗都没有用,分辨与解释更是无趣,她不再要苟且的生,于是毅然选择了死,那一道冰冷的剑光,映亮了柳湘莲的眼睛,也划亮了整座红楼。那是一个女子为了有尊严地存在而作出的无声的呐喊,刚烈的抗争。 “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揉碎桃花红满地,玉山倾倒再难扶!”

尤三姐想改过自新,到头来,却依旧是“风尘肮脏违心愿”。尤三姐死了,正是她的死成全了她的生。没有这一剑刎喉,就没有她的光彩照人,桃花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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