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昌邑文学作品 关于《耳光》一文的讨论

关于《耳光》一文的讨论

 关于《耳光》一文的讨论

              □张郁  于爱英   梁恩锡

当我的短篇小说《耳光》发表在博客后,张郁老师马上给予了评论。之前,我有一年的时间几乎没有写东西,笔头也荒疏得很。再次拾起笔来,也是近一个月的事。梁恩锡老师也是我在博客上认识的忘年交。同时他们两人之间更是好朋友,梁老师写文学评论尤其擅长,出版有诗歌集、散文集及小说集。二位都很关注我的成长,虽然不成器,但仍感念这份长辈对于晚辈的关切之情。对于两位老师的肯定、鼓励、批评与建议,我会铭记在心,将尽力探索。再,小说毕竟是小说,内容纯属虚构,无半点恶意,此文仅仅是我写小说的一点探索,很有可能观点偏颇。谢谢!(并附一作家介绍张郁老师有关文字)

张郁老师(以下简称“张郁”):语言本色、朴实、自然不做作,开得好!晃红了大妮的心,一个“晃”字,用的生动贴切,赞!

于爱英:(以下简称“英子”)“晃”这个字俺是着重考虑了。

张郁:字眼!

张郁:熟悉农村的生活,多写农村题材的,苗头很好,路子宽……

英子:生活在农村,就写点农村的吧。

张郁:教师题材,好的作品少见,能在教师题材上开拓、创新,写出新东西,是会受读者欢迎的。但教师题材比较难写,是因为教师工作的局限,教师生活的“单一”(实际并不单一,和孩子、学生打交道,很丰富),故事性比较难以开掘。故写教师题材,有关方面较重视。需要作者的慧眼和细心观察,和灵感的发现。

英子 :老师,我在写这篇文章时,就是想反映一下当前的教育现状,但以一个教师的身份正面写教育行业的内容,不太好把握。这样就选择了大妮这个家长,从家长的角度来看待教育感受教育,里面有好多问题,重男轻女严重的问题,教育改革的问题,农村家长的面子问题。初次写这么多文字的小说,操作起来觉得有点费事。多谢老师的肯定和鼓励。

张郁 :写出名堂,把笔触放到学生的现代思想、现场感。校园题材难写,但你熟悉学生,有写作优势。写他们,就要跳出现实的教育,甚至你实行的教育方法和理念……

张郁:写好校园题材,就是要写好学生,写好学生,就是要熟悉、理解学生。作为教师熟悉学生是必然,而做到理解今天的孩子学生,和家长一样(当然比家长要理解得多),不是能吃透的,都存在一个“代沟”问题。本节中所揭示的现象,是表面的,对今天孩子更深层次的了解,多是停留在现象上。校园题材小说的展开,就是通过现象揭示实质。作者熟悉教师生活和校园语言,很有学校的生活基础,预示很好。

 英子 :本来想揭示一下苗苗的心理 ,考虑了一下,本文大妮是主人公,又必须从大妮的视角来写,所以就弱化了苗苗的发展,作为大妮,她含辛茹苦地赚钱,生孩子,忽视了对一向视若宝贝的苗苗,这也是苗苗叛逆说出那些伤人话的根本原因吧。关于生了弟弟妹妹而同父母发生矛盾影响其受宠地位的孩子在生活中还真有,这就用苗苗的嘴说了出来。

张郁 :文学的反映,是客观的,是一种现场感,按照事物现实的自然流动去揭示,揭示的什么,让读者去悟,且不可加进“服务”于什么的色彩。企图写大妮含辛茹苦,教育了叛逆苗苗,这是事件,想说明教育的问题,总感作者加上了政治思维的色彩,这样写出的,就难以突破。我倒觉得,笔墨的重点,放在苗苗的身上,写好了,苗苗的形象会鲜活起来。大妮作为陪衬,烘托苗苗,笔墨用在大妮对苗苗的爱上,让爱始终贯彻全文,爱的表现,转折和落笔,需要设计的美好圆满。目前,该文语言构想都有很好的基础和优势,但未冲破自身教学中看到的那些事件表面的情况……

张郁:天有不测风云,突发事件的出现,是小说的转折,提高读者的阅读兴趣。

英子 :这个地方是故事的高潮,我想让意外发生这样容易推进情节。

张郁 :前面,我说道,该文没有跳出自身教学中看到的事件表面。刚翻到此段,你在答复书勤山房里说道是真实的事件,问题这个真实的事件,作为小说的事件无可非议。但从文中,对苗苗的内心和思想没有做深入的揭示,这种揭示就需要作者的艺术构思的补充,同样,大妮对女儿的爱和寄托,也是深入内心的笔墨不够,也需要作者艺术构思的补充。这样,两个人物就鲜活起来了,事件是悲剧的,但爱是乐观和永存的,尤其是苗苗,塑造下一代的形象,应是可爱的、有希望的……在作者的艺术构思和联想上,该冲出事件真实的牢笼!

张郁:事件写得清楚,一个耳光深化了主题,故事圆了。挨打的苗苗如何?没有结果,而打人的妈妈却离开到国外挣钱去了,其后的结果如何,只能留给读者去猜想了。但此处的一个耳光,已完成了作品的任务……

英子 :苗苗又被送到贵族学校去了。我想,把大妮安排国外去飘泊,让她的未来增加了风险性,也是现实一步步把她逼上了这条路子吧。本来想把那耳光打完,文章就戛然而止,但觉得不太过瘾,还是安排了这个结局。

张郁:我前面说了许多,从目前看,我已作了“圆”的肯定,但从更高的高度要求,说了前面的许多话。文学的阶梯就是这样,上了那个阶梯后,自然就会有突破和理解。

梁恩锡老师:这个结局好!给孩子留了一点光明尾巴!

张郁 :小说难写,更难写的是校园题材,尤其是反映今天学生的思想、意识、生活态度、理想,很不容易。作者触及这个题材,而写成小说颇不简单,对作者本人来说,是个尝试,也是个突破。成绩主要,应予以肯定。但我总是以一种鉴赏艺术的眼光,予以评点,以较高的程度来衡量,是一种探讨。这种探讨,好在留在博上。待作者写出更多的小说,回过头来,还可以继续讨论。比较起来,散文更好写一些,而小说,不容易。不过,山东是出小说家的土壤,作者勤奋地写下去,会有更大的突破和成就。

江苏作协副主席赵本夫未出名前,生长、生活在丰县,是个业余作者,70年代,他的一篇写黄河故道的小说刊发在徐州艺术馆的一个内部文学刊物上,我看到后,觉得写得相当不错,作者的潜力很大。读后,即时写了一篇评论在那个杂志上刊出。没想到十几年后,他的几个小说连续得奖,人也调到南京,后成为江苏作协副主席……写作,能成大气候,需要灵秀,才气,更需要勤奋。

梁恩锡老师 :小英子熟悉校园生活,所选题材,带有普遍性。

英子:我会细细琢磨两位老师的话……

2016年1月19日评论,1月21日晚整理

 

 

走进诗人张郁的小说世界

 

韩贵新

 

 认识张郁是在一个特殊的场合和特殊的情景下有趣的一幕。那还是动乱年代的事,一位文友要结婚,好友侯钺和我去参加婚礼,台上的主持人是一位既文气又帅气的年轻人。婚礼尚未开始,那年轻人过来,警惕地看着我,悄悄问侯钺:“他是谁?”侯钺遂介绍我们两人认识。那年头,若不是同一观点的人,彼此会视对方为敌人,侯钺是朋友中的精神领袖,而我是跟侯钺一块儿来的,张郁自然十分相信,于是张郁和我便成了朋友。

张郁是诗人,曾在国测局搞测绘工作,因此早期的诗便多以野外生活为题材。他还喜欢写歌词,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的一曲《延安窑洞住上了北京娃》,经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广播后而唱响全国,张郁也名声大震。后来被收入磁带,再后来又被拍成MTV,经常在电视上播放。前几天我还在中央台看到有演员在演唱这首歌曲。

 张郁是朋友中官做得最大的——曾当过西安广电局副局长,但仍坚持写诗写歌词,后来又写了许多散文。退休后依旧在写,并且陆续出版了好几本书。上个星期的一天,他突然来造访,并送我一本他的新书《时空漂红的碎叶》。书很厚,开本很大,硬皮精装,讲究而大气。我接过看时,竟是一本中短篇小说集!交往几十年了,从没听说过他还写小说,我惊异地端量着他,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竟从诗人变成了小说家。因为他很想听听我对他小说的评价,送他走后,我就打开书,认真拜读起来。

哦,题材好广泛,内容好丰富!有写族规族俗的,有写深闺幽情的,有写野外情趣的,甚至还有写抗战题材和土改题材的,悬疑案件也写,玄妙科幻也写。人物更是形形色色,艺术手法变化多样,平实的语言亦多幽默,寻常的情节每起波澜。我一篇一篇往下读,惊叹也一声一声在心中发出。这个张郁呀,还真不简单,他竟是那样丰富,那样敏锐,我须得从新认识他,因为他太令我刮目相看了!

《族炼》系写旧时家族的旧人旧事,虽时代久远,男女主人公却活灵活现,卖豆腐的白光棍,其忠厚和善良,自有特点;独守深闺的寡妇王氏,虽受族规束缚,却难清心。他们在严格的族规匡范下,竟能两情相悦,两心相印,足证白光棍对王寡妇爱之真与爱之深,而王寡妇之敢于接受白光棍,既是灵魂的复苏,亦是对族规的挑战。最后两人终未逃脱族规严惩而双双身亡。族规乃是家族的家法,如同国法是国家的王法一样。旧时国家用王法来统治百姓,家族则用族规来统治族人。王法也好,族规也好,都是违反人伦泯灭人性的。王寡妇追求人性最根本的情爱,就是公然蔑视族规,因此当她迈出了作为寡妇的冒险的第一步,也就迈出了悲剧的第一步。族规是囚禁族人追求个人自由幸福的精神炼狱,王寡妇就是被这座精神炼狱折磨而死的。族规是可怕的,中了族规之毒而不自知,帮着族长虐杀违犯族规的族人,则更是可怕。瞧,连王寡妇小小的儿子也因为母亲违犯族规而向族长告发母亲,并且成了杀害母亲的帮凶,可见这孩子中毒之深。王寡妇死在族规这座炼狱之中,白光棍的死,则是殉情而死的。作品的

主旨就在于此。作品的环境描写也好,氛围的渲染也好,都十分符合那个特定时代的特定环境。尤其是,作品最后的描写很有诗意,白光棍在绝望的心境下,在王寡妇家的篱笆上吊死了,王寡妇则在族人的看管下,怀着悲怆的心情郁郁地闭上了眼睛。多么可怕的族规,多么可恶的精神炼狱!虽然描写族规这类题材的作品很多,譬如《白鹿原》,陈忠实就用了大量篇幅来描写族规,然而张郁描写的完全是另外一种让人心灵为之震颤的族规,因而非但不显得雷同,反倒觉得很新颖,很感人。大概是张郁兄想给作品留下一点亮色,于是让王寡妇的儿子出走,长大后当了解放军,部队路经他的家乡时,他悄悄在母亲和白光棍坟前,放了一束苦菜花。这点亮色似与整个作品的调子不相谐,除了当解放军一途,还有没有更好的处理方法呢?况且这点亮色也与《炼狱》所要揭示的主旨相逆。

《江岸苇丛的麻花辫》是张郁兄在选择小说创作题材方面的一次可贵探索和勇敢尝试。故事发生在1959年秋,地点是南方一个叫江城的城市。中专园艺班15岁女生夏春漪在宿舍留了一张字条:“王老师:发现了一个可疑的人,我要跟踪他,把他抓住,你们不要担心。”然而可疑的人没有抓住,夏春漪却不知去向。公安人员寻找的结果,只在江边苇丛发现了女孩的一条麻花辫。26年后的1985年,台商夏令钦回大陆投资,昔日留在大陆的妻子刘艳潋与其见面时,居然惊喜地见到“失踪”26年的女儿夏春漪。原来夏令钦曾是国民党的老兵,淮海战役时,从死人堆里逃出来后去了台湾。1959年,他作为台湾“国防部”派遣大陆收集情报的特务,悄悄潜回故乡。当发现一直跟踪他的女孩竟是他的女儿时,就没法把女儿绑架到台湾。先是在台湾上学,后来又去美国留学。现在和父亲一块做生意。故事情节曲折,险象环生;跌宕起伏,惊心动魄。结局是夏令钦决定回大陆定居,一家人生活在一起。这是个小中篇,作者的意图很明显:兄弟骨肉情,两岸一家亲。作者怀着渴望祖国统一的热切情怀,写得很用心,很动情。虽然情节复杂,头绪繁多,却写得脉络分明,井井有条。应该说,这是个很难把握分寸的题材,要么写得很过,要么写得不足。由此,我们高兴地看到了张郁兄驾御题材和语言的能力真是了得!不过细细想想,作品中仍似有难尽合理之处,譬如夏令钦潜回大陆的任务是了解庐山会议后大陆老百姓对中共当局的情绪反映情况,是为蒋介石“反攻大陆”的计划提供真实情报的,可他却私自带回自己的女儿,国民党当局能不追究他的责任么?再说,夏令钦轻而易举就潜回了大陆,而且居然不费周折地就能溜回自己的老家,和妻子睡在一起,大陆的边防岂不等同虚设,老百姓的警惕性岂不太低?我猜想,一定是张郁兄太专注于自己所要表达的主题,因而忽略了一些本该特别谨慎对待的地方。

《潮涨潮落时》篇幅不长,写得很精致,很有诗意。作者用了第一人称,娓娓道来,亲切自然,因而给人以强烈的真实感。“我”在海边与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邂逅时,只听女孩喃喃自语地在说:“这太阳真好!”接着写女孩主动邀请“我”陪她一起看海潮。在看海潮的整个过程中,女孩都表现得那么活泼,那样阳光,临了,女孩突然向“我”提出:“请你吻一吻我的额头,这是我的最后一个请求。”虽然“我”很犹豫,还是照办了。谜底在三个多月后揭开来:女孩因为得了不治之症,已经去世。护士发现女孩生前写的一封信,就给“我”寄来。女孩在信中告诉“我”,她的母亲死于那个动乱年代,其时她才5岁。14岁那年,父亲因冤案得不到平反,也含恨而死。哥哥去了国外定居,家里只剩下她孑身一人……

“我”在痛苦良久之后,这才突然明白过来,身边连一个亲人也没有的女孩,在煎熬中挣扎了几年,好容易熬到十七、八岁,却患了不治之症。她想在自己生命的最后时刻,能够找回一点亲情,来温暖一下自己那颗孤寂的心,于是当在海边遇见了“我”时,女孩仿佛遇见了父亲,这才要“我”陪她看海潮,分手时提出让“我”吻她的额头。唉,十七、八的女孩,是一朵刚刚绽放的花,怎么就突然凋谢了呢?“这太阳真好!”这是女孩的声音,她多么热爱生命、多么留恋人生啊!

女孩家庭的遭遇,是那个动乱年代许许多多家庭的遭遇;女孩的厄运,是那个动乱年代许许多多女孩的厄运。女孩的死,是对那个荒唐年代的控诉,因为是那个荒唐的年代厄杀了一个那么热爱生命的女孩。“这太阳真好”,而真好的太阳,那个可怜的女孩再也看不见了!

 小说文本完全是在一种十分平静的叙述和描写中完成,作者并没有一句话对那个荒唐年代进行正面批评和谴责,但收到的效果却极为深刻和有力。张郁小说创作的艺术魅力,在这篇作品中得到了相当成功的体现。

《人面桃花》也是一篇用第一人称写的小说。一个曾经那么美丽迷人的姑娘,28年来一直珍藏在“我”心中的缪斯,28年后竟变成了一个胖大臃肿的农村大婶!畸形的时代和残酷的现实,美竟被毁坏得如此不堪,如此彻底。唐代诗人笔下那位城南姑娘,历经千百年,依旧“人面桃花相映红”,依旧在桃花盛开季节,沐浴着和煦的春风,脸蛋上绽放着桃花般美丽的灿烂笑容。而《人面桃花》中的铁英姑娘,永远也不可能变回当年那个美丽迷人的缪斯了。面对胖大臃肿的今日铁英,我们该哀叹她的命运呢,抑或该诅咒那些不堪回首的岁月?

《红红的野山楂》描写一位山区少妇,即便已身为人妻,心里却依旧揣着少女时代那个梦,每年山楂成熟时,她都要挎着一篮上山打猪草和摘下红红的野山楂,在栖霞山,等着梦中那个“南京地校”的实习生。那个实习时曾在她家住过两个月,临走时告诉她,他喜欢她,将来要接她出去和他一块工作。每年她都要来这里等,几年后家里让她嫁了人,她仍然要来这里。她相信会等到他。她一直痴痴地等待,一直痴痴地生活在自己的梦里。啊,红红的山楂,那是栖霞山的美丽!那个一直揣着梦生活的俊俏女子,亦是栖霞山的美丽。因为山崖上只有一棵山楂树,美丽的栖霞山,也只有这样一个如此痴情的俊俏女子。作者只是写了一个如此朴实动人的故事,并不想去蕴含什么深刻的社会意义。这,就够了。

《六盘山遗情》是张郁小说中一篇很另类的作品,读完后我在书的空白处写下这样几句话:“这篇小说很有趣,张郁也会写浪漫故事!?当然,这是个沉重的浪漫故事,它所揭示的社会意义,远远超过了故事本身。唉,那个悲哀的饥饿年代啊!只是结尾部分似可写得再浪漫一些,既然作品的‘亮点’在末尾,何不索性让它一‘亮’到底?”

 作品的时代背景是25年前宁夏南部的六盘山,那是个啼饥号寒的年代,测绘学校毕业的袁俊虽然只有七、八年工作经历,却是测绘大队的“老先进”,大雪天,他押送装有测绘工具和资料箱的汽车,一路顶风冒雪、磕磕绊绊进了六盘山。天黑了,前不见村后不着店,只能在黑灯瞎火的车篷里过夜了。六盘山的黑夜,死一般寂静,听得见雪花飘落的沙沙声。结婚才三年的袁俊,人累了,心却不累。躺在车篷里,难免要想年轻漂亮的妻子,难免要想和妻子那些甜甜蜜蜜的浪漫事。想着想着,不知什么时候妻子果然就和他在一起……朦朦胧胧醒来了,真的是妻子!啊,不对,他猛地一惊,连忙坐起身。“你是谁?”“大哥,你不要吱声,我不是坏人……”回答他的是当地的口音。“多大了?”“十八。”十八岁,还未过门啊!“大哥,你别生气,不是我一家,都这样。”姑娘只要几个馍。他没有馍。钱也行,就五块。“大哥,你看多么?看着给吧!”怯怯的声音。他摸了一张大票递过去。姑娘已穿好衣服,他打开手电看时,竟是一个清秀、俊美的农村姑娘!……此后的25年,一想起这事,他就觉得十分懊悔。    终于又来到六盘山,这里发生了很大变化。袁俊和几位同事走进一家饭店,其时这里正在办喜事,山里人好客,他们便被热情地拉到席上。新娘很漂亮,新娘很精神,新郎的母亲由于风韵犹存因而并不显老。过了一会儿,袁俊突然眼睛直了,心也狂跳起来:新郎怎么像他,很像!而新郎的母亲莫不是……他送了800元贺礼,说是图个吉利。故事如此,结尾如此,可现在这个结尾太平淡,能否让它更出人意料从而更富诗意一些呢,能,一定能。我相信。

《雨打芭蕉》有故事,有人物,有悬念,语言也很文学,写得相当别致,是张郁小说创作中难得的佳品。《雨打芭蕉》是一首歌的名字,在作品中出现凡三次,但三次的词稍有不同。歌词的调子或欢或悲或绝,均随着故事情节的发展变化而有所变化。景翎既是温舒野在艺校的老师,也是温舒野同学景蕙的母亲。善良的景翎很同情温舒野家境的贫穷,就常让温舒野来她家玩。独身的她在丈夫背叛她后,就把全部希望寄托在孩子身上。两个孩子慢慢长大了,也就自然而然相爱了。为了未来的音乐事业,温舒野决定去外地打拼,等到有了足够的经济支持自己的事业时,再回来和景蕙一块奋斗。临行前夜,17岁的景蕙把整个自己连同那颗少女的心,一并交给了温舒野。温舒野在外闯荡了17年,终于有了两千多万元积蓄。于是他回来了,景蕙却不愿见他,而是让一个女孩交还他写给她的信。他以为那女孩是景蕙,女孩说自己叫景姝,景蕙是她妈。哦,景蕙早就结婚了,女儿也像她当年那么大了!景蕙在他信的背面写了一首诗:“雨打芭蕉叶带根/春梦如烟已散尽/遥望前缘惊羞魂/蕙香断金绝昔尘/绝绝绝/前路各

有奔/莫再扰清心。”两行泪水,滴到了信纸上,仿佛雨水打在了芭蕉上那样,让人觉得悲凉。故事到此应该算是结束了,作者居然自己站出来,写了几句“多余的话”,对主人公的未来作了种种猜测。其实故事的结尾完全可以再写得深沉一些,以男主人公的心理活动作结。譬如他终于从景蕙女儿的名字景姝的“姝”,恍然惊悟到自己名字的“舒”,“姝”是“舒”的谐音,难道景姝竟是他和景蕙的女儿……至于和景蕙告别后,整整17个年头,何以不与景蕙联系,两人都在国内,相互何以竟互不通信息,而且景蕙真的要和他决绝么,如果是真,为什么却要女儿(其长相简直就是17年前的景蕙,否则温舒野不会乍一看见景姝还以为是景蕙呢)把信退还温舒野等等,都因为作品交代不够清楚,难免让人产生疑问。

 如果说一篇小说就是一盘菜,《韩副主编外传》则是一盘别具风味的菜。张郁兄能够做出这样一盘令人拍案叫绝的菜,足见其厨艺之高,让人不佩服都不行。朋友圈子里都知道,张郁绝对是一个循规蹈矩、正儿八经的好人,即便他也会开玩笑,也会逗乐子,但绝对不会出彩。没想到这篇《韩副主编外传》竟会写得如此精彩。读完小说,我在心里直赞叹,张郁兄还潜藏着如此令人惊异的幽默感,真是想不到!幽默是智慧的一种表现,没有智慧的人是无法表现得幽默的。文本由幽默始,又以幽默终,写得生动活泼,妙趣横生,是张郁小说创作艺术技巧掌握和运用得最纯熟的成功之作。韩副主编是个矮而胖的鳏夫,曾经有过一次婚姻,他属马,夫人姓牛,因风马牛不相及之故,戏演了一半就收场了。但韩副主编生性旷达,是个有趣的乐天派人物,热诚,随和,人缘极好。作品把三个不同的场景浑然天成地揉在一起,通过三个不同的角度,将人物形象展示得活灵活现,而人物性格则在展示人物形象的过程中,被自然巧妙地刻画出来。作品由韩副主编不同凡响的打呼噜写起,一下子就引起了读者阅读的兴致。韩副主编在打呼噜比赛中,先后将一个个强大的对手击败,足见其打呼噜的质量和强度是多么超凡脱俗。人物旷达乐观的性格,在这一情节中被淋漓尽致地展示出来。接下来是第二个场景,写韩副主编请同仁们去“活物楼”餐厅吃活的动物。名曰“昆虫宴”里要吃的尽是一些乌七八糟的昆虫:蝗虫、豆虫、青虫、蚯蚓、蝎子……人们吃得专心致志,吃得热汗淋漓,只听整个餐厅里一片“嚓嚓嚓嚓”的咀嚼声,令人联想到民国年间遮天蔽日的蝗虫吃庄稼的恐怖情景。正当同仁们大快朵颐的时候,韩副主编巧妙地把话题引到当今社会的吃喝风:上级吃下级,政府官员吃企、事业,医生吃病人,学校吃学生、导演吃演员……吃吃吃,吃坏了党风,吃坏了社会,吃坏了人伦,吃坏了道德,吃穷了国家!如此严肃的话题,竟是在吃吃喝喝的谈笑中进行的。位卑未敢忘忧国,这是韩副主编请同仁们吃饭的用意,他没有讲出来,同仁们却深深地感觉到了。韩副主编虽然63岁了,却不无自豪地对大家宣称:“咱的身体优质,还壮着哪!”于是大家热心地给还壮着的韩副主编张罗登征婚广告。人来疯韩副主编于是提出他要找一个富婆,并且大讲特讲了一通找富婆的理论,大家对他的“高论”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一节文字里,韩副主编更是妙语连珠,幽默迭出,把一个矮胖老头的智慧展示得光华闪烁。征婚广告连登了12次,并不见一个富婆响应,韩副主编却被突兀而来的脑梗拖到了医院的病床上,同事们来看他,一开口他竟要同事们把征婚广告撤下来,同事们不解地看着他。他说:“我现在是保命要紧,找老婆的事退居二线。”这个韩副主编,都什么情况了,仍然不忘幽默,天性使然啊!

《韩副主编外传》文字不算长,竟能写得如此生动,如此绝妙,可为什么我们在阅读这些风趣幽默的文字时,心情不但轻松不起来,反而会觉得十分沉重?感谢张郁兄,他为我们贡献了一篇多么精彩的浓缩版“三言”(即明代冯梦龙纂辑的短篇小说集《喻世明言》、《警世通言》、《醒世恒言》的合称)啊!

 张郁因为曾经长期在野外工作,因此他的几篇写野外生活的小说,均以浓郁的野外生活气息而让我们耳目一新。而从几篇科幻小说中,我们又感受到他的知识面竟是那样广,想象力又那样丰富。《差价一毛起风波》写红军纪律的严明,虽然是小小一毛钱,但一滴水能够反映太阳。正是因为有严明的纪律保障,红军才能不断发展壮大,并最终夺取了全国胜利。《过汾河》的亮点是作品里出现的那个大财主,也在以自己的方式参与抗战,并不像许多作品那样,一写到财东地主,不是脸谱化,就是尽做坏事。《苦芽子》写穷苦家庭一个苦女孩的苦痛命运,作者写得苦,读者也读得苦。读完作品,最后虽苦尽甘来,仍让人苦味不散。这是一篇很难写的小说,没有大的情节,一切都在苦难的中生活过程中进行,女孩只是受苦、挨饿、挨打。太苦了,读了让人心碎。末了是一个中篇,题目是《梨树湾天谴》,书中此篇文字最长,时间跨度也最长。土改已经过去60多年了,大概除了张郁,不会再有别的作家来写这类题材的作品了。土改本是一个让土地回归农民、让农民翻身作主的伟大运动,但对土改消灭了农村的

地主富农,有学者认为,消灭了地主富农,就是消灭了农村的先进生产力,严重影响了农村经济的发展,至今仍对此存有争议。这是个很难写的题材,往往不好把握,从什么地方切入则更是一个难题。张郁把目标定在农村基层政权的领导层在土改运动中的作用方面,并没有写土改工作队。基层政权领导们的权力相当重要,譬如划定阶级成分,基本都是基层领导说了算。这个梨树湾就是如此。基层政权的领导班子如果很团结,干部自身素质高,还好一些。如果基层政权混入了野心家或坏人,就会后患无穷。梨树湾便是属于后一种。这个村子的基层政权里,坏人得志,好人受气,甚至被排挤,后来有的竟被折磨而死。掌握着权力的坏人们,长期做坏事,整好人,几十年后,余毒仍然难以消弥。作品通过具体人物、具体事件,一步步展开,揭示由于坏人当政,使民风淳厚、安宁清平的梨树湾是如何被搞得乌烟瘴气、村风败坏的。当然恶有恶报,几十后,那些坏人都一个个先后遭到天谴,一命呜呼,可是梨树湾再也回不到从前的梨树湾了,留在乡亲们心中那些可怕的阴影,怕要经过几代人以后,才能被消去。作品告诉我们,基层政权的坏人必定要遭到天谴,但善良的人们,决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天谴上。过去如此,今天乃至以后仍复如此。基层政权是国家政权的细胞,因此基层政权的干部队伍建设非常重要。作品的深刻意义正在这里。《梨树湾天谴》是一篇别具意义的作品,要将它说透,说深,必须有一篇专文来写,几句话是无法说清楚的。

诗人的张郁致力于写小说,这种美丽的转身是令人欣喜的。他的小说完全是张郁式的,他以诗人的敏锐捕捉生活,提炼生活,又以诗的思维,诗的语言,写出诗意的小说。作为老朋友,我为他的成就感到由衷的高兴。由于生活积累深厚,创作经验丰富,且又具有崇高的思想境界,强烈的社会责任感,因此他的小说创作功力深厚,创作态度十分严肃。他热情地礼赞真善美,无情地鞭挞假恶丑。读他的小说,我们会为他的激愤而激愤,也会为他的欢呼而欢呼。如果他能够在小说的结构方面再讲究一些,在刻画人物的手法上再新颖一些,在揭示主题时语言方面再含蓄一些,让作者的倾向性再隐蔽一些,给读者留出足够多的想象空间,那么,他的小说创作一定会更上层楼,尽展风采。

                                            2013、8、10

附:韩贵新:当代作家,先后从事过翻译编辑工作,

已发表作品500余万字。主要有短篇小说《眼

睛》《卖糖葫芦的年轻人》《惑》《过年》;

中篇小说《抽筋》《新婚咏叹调》《那年那月

那日》;长篇小说《焦渴》《皮里阳秋》《非

常爱情》《西部行》;散文《致贾平凹书》《

想起了路遥》《丹江上那一页小舟》《我读西

安古城墙》《难忘韩素音》等。此外还著有民

俗学专著《我们的传统节日》《端午旧事》两

部书出版。

 

 

关于作者: 昌邑之窗

小城昌邑,欢迎来做客

热门文章

© 2022 昌邑之窗 (海外版) All Rights Reserved | 关于鄑邑文摘 | 站点地图 | 声明:原站关闭后,由海外游子搜索历史数据复开,不提供交互,仅作备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