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昌邑文学作品 徐振宁:遐想?瞎想!

徐振宁:遐想?瞎想!

我一生有两件特长,一是睡觉善做梦,二是醒着爱遐想。之所以敢如此高调自我标榜,盖因目前尚未有官方标准衡量,因此也就不怕被别人指责为狂妄。非但如此,还常因“迁思妙想”收获望外之喜。今年春天的这场新冠病毒疫情,我在北京囿于楼上五十多天,幸赖遐想之长排遣寂寥,打发时光。一日,我站在窗前,透过水泥丛林的夹缝,窥望着家乡的方向,思维瞬间切换到了遐想模式。

家乡的春天,首先想到的是潍水风情湿地公园。它的美,美在一年四季各有其美。

公园的春天是从春雨开始的。蒙蒙细雨,润物无声,染黄了小草,催绿了枝条。娇黄的迎春花、洁白的玉兰花等不及叶儿发芽,竞相在枝头裸放。铺天盖地的二月兰、油菜花相继登场,把春天用颜色划分为不同的篇章。姣艳欲滴的海棠、素雅洁白的梨花……万木争春,百花齐放,整个公园变成了一片花的海洋。春天的美是含蓄的、羞涩的、高雅的,它美的自然、美的真实、美的洒脱,没有一丝一毫的虚假。

与春天同样美丽的,还有那三五成群、快乐惬意的看花人。花红叶绿的深处,回荡着忽高忽低的人语声,宛若莺啭,清泠且甜柔。走近了细看,原来是一群袅袅婷婷的少女,依偎在招枝展艳的丛花下,说着、笑着,正用手机玩儿自拍呢!她们摆弄出千奇百怪的芳姿造型,演绎着青春的俏丽,散发着怡人的气息,与花儿们争香斗艳,羡得花儿放缓了绽开的速度。待到兴尽意阑,花凋枝残,地上留下一片狼藉,即使如此,也无需责备,这正是青春的恣肆与任性。

走过了春的旖旎,迎来了夏的蓬勃。它缤纷绚丽、灿烂热烈,有着一种抖擞激荡、昂扬向上的风姿。公园的晚上,成了人们消夏纳凉的最佳去处。广场上健身的、跳舞的、演唱的,形形色色,不一而足,各占一方;音乐声、锣鼓声欲争高低,互不相让。极像是春秋战国时期,政治舞台上争芳斗艳的“诸子百家”。最为靓眼的是那帮身着统一彩装、描眉画眼的老太太,边扭边唱:“大姑娘美来大姑娘浪,大姑娘走进了青纱帐……”,近乎疯狂,像是待要补偿年轻时的亏欠。相比之下,荷塘岸边正在举行的露天演唱会就高雅了许多。蝉声是领唱,蛙声是合唱,在它们喘息间歇的空档里,响起蛐蛐儿、蚯蚓等伴奏的乐声,灯光里飞来飞去的蝙蝠、蚊子、白蛾,像是在为它们翩翩伴舞。

我不爱热闹,最让我钟情的是那座造型别致的汉白玉拱形“揽月桥”。傍晚时分,淅淅沥沥的小雨,洗去了空气中的燥热,撑一把雨伞,漫不经心的在桥上踱步。时疏时密的雨点在水面上画出圈圈涟漪,逗得小鱼儿异常活跃。中国的爱情故事往往都是以小桥为背景的,梁山伯与祝英台在小桥相逢,白娘子与许仙断桥借伞……一想到这些,心中莫名其妙的升起一种忐忑不安的企盼…….

秋天到了,活在一千多年前的苏轼老人提醒人们:“一年好景君须记,最是橙黄橘绿时。”秋天像是一位率性的画家,用饱醮红、黄、赭、绿的如椽大笔,合着霜露,趁着酒兴,横涂竖抹,酣畅淋漓的肆意挥洒。一夜之间,整个公园变成了大大小小的色块,五颜六色,斑斑驳驳。晚霞的余晖把它投影在深蓝色的水面上,给人以梦幻般的感觉。在一条铺满落叶的小路上,两旁的银杏树上挂满金黄,一对刚拿到退休工资的老人,身着上红下白的情侣装,迎着夕阳,手挽着手,脸上雕满了喜悦与沧桑……这就是秋天。它美的深沉、成熟、理性、自信,不经意间还会露出一丝悲壮。

冬天公园里最美的景色,不是飞荻,也不是落雪,而是冰雪美景——雾淞。清晨,十里长堤上笼罩着蒙蒙的雾,如梦、如幻、如诗、如画,挥不去,扯不开,斩不断。近在咫尺的建筑、树木,变得若隐若现,宛如高低错落的琼楼玉宇,让人恍若置身于仙境一般。太阳挣扎着探出树梢,浓雾渐渐退去,神奇的景观由近及远渐次曼妙地展开。大大小小的树木上凝聚着一层厚厚的白霜,随物赋形,晶莹剔透,仪态万方。松树像是一树树洁白的秋菊;柳树挂满了千万条银丝;一丛丛灌木变成了一株株洁白的珊瑚……整个公园琼天雪海,无边无际,像是一个充满神奇色彩的童话世界。

在这冰清玉洁的世界里,新鲜清醇的空气,沁人肺腑,直激心灵。荡涤着人们的私欲杂念,秽德垢行。让每一个来过这里的人,心灵得到了净化与升华。

我正在信马由缰地遐想,一个朋友的电话打了过来,听那口气,喝得像是五十三度酱香型,而且还没少喝。对方问潍河最后这次改道是哪一年,又问湿地公园是哪年开始建的、某某领导在昌邑供职几年。我一向不屑这些牵扯人的说长论短,于是沒好气地说:“你问这些陈芝麻烂谷子干什么?”对方说:“几个人喝完酒正在闲聊。”放下电话我骂了声“无聊”。

我的心情一阵沮丧,思绪好像跌入了一个迷茫的漩涡,怎么也无法还原到刚才惬意的遐想状态,而且尽是一些不着边际的瞎想。

我在想,春天里那群娉婷袅娜的少女,若干年以后,都将变成佝偻柱杖的老太,最终也会香消在另一个空间。如同那些被她们随意糟蹋的花瓣,在春雨中零落成泥。到那时,有谁能知道,她们当初是何等的青春靓丽娇艳迷人啊!其实,如同所有的一切,都只是特定时空中暂时的存在,我们每一个人只是这人世间的一位匆匆过客。在这个过程中,只有善言善行才能被人们记住,才能延长它的生命。

我又想,潍河风情湿地公园每天游人如织,然而,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谁知道和关心它的前世今生 ,又有谁知道脚下的这片温柔之乡,曾经是让昌邑人为之谈水色变的虎狼之地呢!

潍河,又称淮河,历史上水患频繁,给两岸人民带来了无尽的灾难,因此民间称其为“坏河”。元、明时期,潍河从南、西、北三面环绕县城,像一条巨蛇缠绕在乌龟身上,形同玄武,因此昌邑县城也有“玄武城”的美称。清康熙年间改道城东。传说当时有一个很大的村庄,潍河改道穿村而过,河西岸仅剩下庄子西头的一小部分,河东岸剩下了两条巷子。河西岸剩下的部分改名叫“庄头”,即现在奎聚街道的南庄头、中庄头、北庄头。河东岸的两条巷子,分别是围子街道的刘家巷和韩家巷。改道后的潍河,洪灾频仍,现在公园南北两端的洪崖口和吴家漫即是两处最大的险工,民间有“开了洪崖,城门楼上挂浮柴”和“开了吴家漫,昌邑潍县跟着转”的谚语。最后一次洪灾是在一九五O年,吴家漫及下游69处溃堤,造成四人死亡,冲毁房屋一万二千多间,淹沒庄稼三十多万亩。吴家漫堤外的钟家庄,全村房屋倒塌殆尽,政府组织灾后重建,该村由此改名建设村。一九五一年,国家拨付八百万斤小麦作为工程款,昌潍地委、行署组织九县十三万民工,对潍河下游四十多公里两岸大堤取直加固。工程竣工后,一九五三年党中央派水利部长傅作义亲临潍河视察。经过这次大规模修护,基本消除了水患。但每遇丰水年,仍然险情不断。二〇〇六年,昌邑市委、市政府对洪崖口、吴家漫两处险工进行了彻底根治,并利用这段河床建成延绵十余里的湿地公园。其规模之大,功能之全,景色之美,令那些生活在大城市的人们咋舌惊叹!

想到这里,为刚才对朋友的孟浪态度感到内疚。一件善举被人们所称颂,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这不就是老百姓的“口碑”吗!沿着这条思路,我突然萌生了一个几近荒诞的想法,在公园或勒石或造亭或是用其他形式,留下决策者和建造者们的足迹,为公园增添一处人文景观。此举古往有之,如西湖的“苏堤”,大明湖畔的“南丰祠”等等,有的是皇诰御敕,目的是旌表贤良,以励风化;有的则是缘于民间敬仰,纪念往圣先贤。但转念一想,此乃封建社会之所为,新社会似有不妥。旋细思之,虽世殊事异,然尊圣崇贤,弘德倡善,亘古一也。

厨房传来一股刺鼻的味道,接着是夫人大嚷:“地瓜糊了,你在那瞎想什么呢!”

 

徐振宁,写于二零二零年三月,二零二一年十月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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