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昌邑文学作品 乡土文学 | 月照中秋

乡土文学 | 月照中秋

自改革开放以来,实行土地以家庭联产承包为主的责任制,农村劳动力得到了彻底解放,村民们根据自己的特长经营着自己的项目,那些自己没能力经营自己项目的只好走出家门,像迁徙的候鸟那样涌向城里,做着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把土地留给了家中老人或妻子耕种。只能在收种季节和过年才能回家与老人、老婆、孩子团聚。

漂泊似乎是人生就注定的命运,从古到今,多少人远离家乡,为功名、为谋生,流落在远方。然而心底的思念却从没有断绝过。漂泊的人想念家乡、亲人;在家的人何尚不是也在思念着漂泊在外亲人的冷暖。

这不又到中秋节啦!中秋节本来是家人团聚的日子,但为了谋生,这些来威海打工的乡亲们也只好忍痛放弃。亲不亲一乡人,高大祥他们早就约好一起搭帮来打工的同乡,中秋节这天晚上在初弘道夫妇工棚前聚餐,权作亲人团聚。这天上午工地办公室就通知:为了过好中秋节,晚上不加班啦!

初弘道妻子巧兰是个三十多岁的干练妇女,结婚八年了。起初弘道自己外出打工,她在家与两个老人种地,顺便照顾孩子。前年孩子也上幼儿园了,田间管理也用不开三个人,她就跟随丈夫一起出来打工啦。因工地职工宿舍都是大房间,没有单间,他们夫妇只好住在完成主体的储藏间里,用废模板把门口一档,成为真正的二人世界啦!乍来工地干的是钢筋绑扎,钢筋班长见她心灵手巧,就安排她制作钢筋箍,一年来的磨练,技术纯熟,每天都是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超额完成任务。

中秋节这天上午,干材料员的初弘发就利用外出采购材料的便利,把鱼肉、海鲜、青菜等买回来啦。巧兰为了早下班做菜,中午也没休息,日头还老高她就完成了一天的任务,回来忙活开了。她先洗好鱼,用液化气炉炖着鱼,正在洗海鲜,弘发也因为干的工种比较自由,就过来打个下手。巧兰一边洗着海鲜一边问:“哥,再有十天八日的就掰棒子了,今年你不回去啦?”

弘发赶自择着菜赶自说:“你嫂子岁数也大了,两个老人还需要照顾,孩子念大学也不在家,种不了地了,打从去年就把地包出去了。今年我就不回去了,你和弘道回去替我看看你大爷、大娘就行啦!”

他俩正说着,高大祥也提溜着两瓶白酒,一捆啤酒进来了。

高大祥这个黑不溜秋的中年大汉子,本来是个瓦匠,十几年前听说威海搞开发,工资比家里高不少,就约着木匠初弘发搭帮来了威海建筑工地。由于他俩有一定的基础,而且好学,在家里盖房盖屋根本用不到图纸,来到工地见到图纸,他俩就利用业余时间互相研究,不明白的地方就向技术员请教;干活又实在、扎实,肯卖力气;为人又诚信,被老板看中,一个提拔为施工员,一个成为材料员。而后乡亲们看到他俩外出打工挣了不少钱,也就陆续在他俩的介绍下来到了工地。这不,在工地上乡亲们竟成了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小家庭,有事没事的就凑在一起喝上壶,聊一聊工地上的事,或者互相说一说家里的情况。今天正值中秋节,更要凑在一起庆贺一下啦!

夕阳显露着红彤彤的脸在海平面上跳跃着的时候,各个工种的人员也陆续下班了,他们三个也把菜做好啦!

高晓博用两块加气混凝土块把一页八十公分见方的地面砖在工棚前支起来权作饭桌,利用支模废料钉的小板凳也摆了一圈,就进屋端菜。

高晓博这个小青年在十一二岁时父亲就因车祸撒手人寰,与母亲相依为命。母亲起早贪黑耕种责任田,挤出时间到劳务市场打工挣几个钱供晓博上学。晓博这孩子也争气,品学兼优。但天不遂人意,今年晓博正在备战高考时母亲累病了,只好放弃高考,在医院伺候母亲。母亲出院后劝他复读,他体谅母亲的艰辛,说什么也不复读了,说是:干着活利用业余时间一样复习功课,耽误不了明年高考。就这样跟随乡亲们来到了工地。

这时月亮像一位羞答答的小姑娘从云层中露出脸儿。又过了一会儿,她才完全走出来,皎洁的月光在深邃的夜空中显得分外明亮。桌上摆满了各种肴馔,中间还有一盘切好的月饼。弘道和巧兰正忙着找瓷缸和大碗准备做酒杯,这时高焕润提溜着一塑料袋纸杯走了过来。大伙问道:“你怎么才来?”

“我寻思着去接桂花一起来过节,但有一份图纸必须要在今天设计出来,还剩一个尾巴,她来的能晚一点,所以我就自己来了。”焕润回答说。

高焕润和岳桂花是建筑工程学院同学,在大学期间就确定了恋爱关系,大学毕业后一起来威海找工作,焕润学的是施工专业,就在他叔高大祥所在的建筑公司住下了,而岳桂花学的是工程设计,被招聘在市建筑工程设计院。两个工作的地点相隔不太远,经常约在一起谈论各自工作上的琐事,或规划着两人的远大宏图。

看着人基本到齐,高大祥宣布开席。他打开白酒,给每个人倒上一杯,巧兰和晓博不喝白酒,就倒上了啤酒。各人都端起了酒杯,高大祥说:“往常年中秋节一般与秋收秋种延在一起,都在家里过节,今年因为闰九月,中秋节来得早,只好在工地过节啦!虽然不能与家人团聚,好歹我们都是一块土上出来的,亲不亲,一乡人,来干杯!”

初弘发说:“这么一大纸杯白酒,怎么干?我看都上上吧!”众人都喝了一口,才要夹菜的功夫,巧兰的手机响了,她急忙站起来到一边按下了接听键,电话里马上传来一个童稚的声音:“妈!今天中秋节,你怎么还不回家?我想您啦!”

“孩子,我也想你们啦!在家听爷爷奶奶的话,我们十天八日的也就回家了。”巧兰含着眼泪说。

“奶奶还给你和爸爸留着月饼呢!”

“你和你爷爷奶奶说,不要着急,到掰棒子的时候我们就回去啦!”巧兰声音有点哽咽地说。

“妈妈你早点回家。”童音无忌。

巧兰泣不成声,赶紧把电话挂掉……

定神了一会,擦了擦眼泪,回到了饭桌。

弘发向着高大祥说:“再有不几天就秋收啦!今年你还不回去?”

“唉!不回去不行了,去年你嫂子觉得我反正在家光知道蹭逛的,也起不到多大作用,工地又忙,不回家秋收秋种,工地上还有200元的补助,就没让我回家。自己在家秋收秋种,吃尽了苦头。春节期间就说好啦,今后不管工地多忙、给多少钱,咱们不挣!必须回家收种。没办法,人老了,也得疼疼老婆,不容易啊!”高大祥说。

“就你这样的,还知道疼老婆!知道疼老婆怎么不把地包出去呢?”

“不是你嫂子觉得自己种地还能多见两个钱吗?不舍得有什么办法。”

“光种地能多见俩钱?把地包出去,出来打工就不能多见钱啦?”

“唉!撇家舍业的,你嫂子不愿意出来。再说年纪也大了,出来也不好找合适的活,穷家难舍。”高大祥说;“再说明年孩子就大学毕业了,也不用再花家里的钱啦,就把地包出去,让你嫂子直接待在家里享清福就行了!”

“你还真是疼老婆!”老光棍初弘修打趣说。

惹得大伙哈哈大笑……

弘发回过头来问弘修:“哥,你也没有地,今年你还回去?”

“回去也没有什么大事,今年雨水大,回去就是看看房子有漏的地方没有,顺便帮弘道收一下秋。”弘修说。

“那就别回去啦!你也六十多的人了,回家帮俺忙活,俺也不过意。”巧兰说道。

初弘修是初弘道四服上的堂哥。那可是当年生产队里数一数二的大力士,就是因为家里穷,还得伺候一个有病的老娘而没有说上媳妇。分开队没几年老娘就去世了。他因为穷也没有置办排灌机械和运输工具,浇地和收庄稼都是弘道帮着他浇地和运庄稼,他也没忘本,自己也没多少地,干完自己的就去帮着弘道家干。十年前在弘发的动员下,把地不要钱直接给了弘道种着,自己跟着弘发来到建筑工地,先是干混凝土浇制,随着年纪大了,去年在弘发和高大祥的争取下,当了个仓库保管员,也就是上下班为职工们收发一些小工具,工作甚是轻松。

众人一边喝着酒一边拉着家常,不觉月上三竿了,岳桂花也提溜着一个大西瓜来了:“不好意思,来晚啦,让您们久等了!”

“不晚,不晚,来了就好,科室人员能与我们一起过中秋,是我们这些粗人的荣幸。”众人回道。

巧兰赶紧拿了一个纸杯给桂花倒上啤酒,高大祥端起酒杯说:“来,这会都到齐了,共同干一个。”

大伙都端起酒杯,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一杯酒下肚,气氛变得更加活跃,他们的话也就多了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最近工地上的情况,场面别提多热闹了。

晓博悄悄走到一旁,给他母亲打电话,问候中秋节愉快,并询问家里的情况。走回来后高大祥问道:“你娘说家里什么情况?”

“我娘说:‘今年雨水勤,没用浇地,庄稼长得非常好,棒子到现在都还绿着皮,就是犯炕的地块才见白皮。’让我们不要着急,中掰棒子了就打电话通知我们。”晓博汇报说。

大伙又七言八语的各自说起了各自家里的情况,就这样嚷嚷嚓嚓的不觉两瓶白酒倒出来啦!又各自倒上一杯啤酒,弘发抬头看了看天,万里无云,皎洁的月亮挂在了中天,明天又是一个好日子!端起杯来说:“时候不早啦!明天都还要上班,咱们干了这杯酒吃点饭,早点休息吧。”

大伙一齐把杯中酒干啦,巧兰递上了馒头。

吃完饭又吃了一会西瓜才各自散去……

 

临时互助组

一个星期过去了,离秋分只有五天啦!高大祥的老伴昨天就来电话说:“家里大多数都开始掰棒子了,咱家的也中掰啦。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回家?”

“计划后天回去,你不用着急。”高大祥回复说。

初弘道的父亲,高晓博的母亲也都来过电话,询问什么时候回去。工地也做好了大部分民工回家秋收秋种的安排,调整了施工计划。

天朗气清,工地上有条不紊的像往常一样施工。初弘道与沂水工友王学良在四楼西南角支柱子模,弘道因为学良是个生手而让他在里首楼面上,自己在外首的脚手架上一起用步步紧固定模板,王学良一锤子下去,不但没有固定住,反而把原来固定好的步步紧震开了,在初弘道怀中的那扇模板迅速坠落下去,把初弘道也带了下去!

工友们听到响声,马上意识到出事啦!

王学良被惊得呆若木鸡,手拿锤子,两眼无神地站在那里,定神了多时才反应过来,大声喊:“初弘道被模板拽下去啦!”

工友们放下手里的活计,齐呼啦地向出事地点涌去。有一个机灵小伙子向工地卫生室跑去。卫生员意识到事态严重,马上打了120后,也随着小伙子来到出事地点。

大伙发现地上没人,仰头看到人在一层楼面处的安全网上(因地面以上是车库,故一层楼面在离地三米处),大伙把人抬下来,经检查:人已经晕过去了,衣服也刮破了,左臂在坠落时撞在脚手架上而骨折。卫生员做了简单包扎,一会儿救护车也来到了,医护人员把伤员抬上车,挂上吊瓶,鸣着警笛、呼啸着向医院驶去。巧兰也随着救护车一起去了。高大祥随后叫上财务人员与几个工友驾车去了医院。

医院里,医务人员在急救室内忙碌着,急救室外走廊上高大祥、巧兰与工友们紧张地静静的等待着。一会儿,急救室的门打开,穿着白大褂,带着口罩的中年医生走出来说:“不用紧张,伤员醒过来啦!经检查无大碍,就是左臂骨折,轻微脑震荡,休息几天,慢慢恢复就行了;不过还得留下观察几天,免得出现意外。”接着工友们与医护人员共同把伤员转到了病房。

病房走廊上高大祥安排巧兰留下陪护,其他人员回去。王学良怎么也不干,非要留下来与巧兰共同陪护不可,高大祥考虑到他的心情,只好同意。

到了晚上,不但高大祥和高晓博这两个准备回家的来了,初弘发、初弘修不约而同的来了,就连高焕润和岳桂花这两个热恋中的小青年也来了。病房里撑不下这么多人,而且还打扰伤员休息,他们寒暄了几句,就只好来到病房外的走廊,高大祥把巧兰也叫了出来,共同商议怎样安排回家秋收秋种。

高大祥首先发言:“我的意见是:我和晓博本来就打算明天回家,就不变了;弘修本来没计划让他回家,但遇上特殊情况,弘道两口回不了家,只好让他回家主持弘道家的秋收秋种。弘发在工地上多操点心,连医院两头照看着。润焕和桂花下班后多跑几趟医院,帮着巧兰照顾好弘道。你们看怎样?”

“我本来没打算回去,但遇上这个特殊情况,也要回去。”弘发说。

巧兰也抢着说:“我哥(指弘修)六十多的人啦,回去为我们家出力怎么行呢?要不我回去吧!”说完马上意识到弘道还需要人照顾,也就不出声了。

高大祥说:“我还没说完呢!因为我和晓博与你们不一个村,有些事不是那么了解及时,所以让弘修回去,回去后我们三人成立一个‘秋收秋种临时互助组’,我自己有机械,晓博没机械,但会操作,就用弘道家的机械,弘修起个联系作用,保证让弘道家的秋收秋种保质保量的完成在别人家前头。但弘修回家不能向你叔婶说实话,只能说工地上忙,弘道两口子走不开,不能回来收秋啦!”

大伙一听,这个办法好!也就没啥意见啦。但巧兰总觉得过意不去……

翌日,高大祥、高晓博与初弘修三人坐上长途汽车回了家。

下午三点到家后,高大祥和老伴打了个招呼,就骑上自行车先到自己地里看了看庄稼成熟情况,顺便到初家村初弘道家向弘道他父亲说明工地施工紧张,弘道两口子就不回来了,并询问庄稼成熟情况,并说明他们成立了互助组,有事咱们互相协作。

弘道他父亲初建业这个老实人也没疑有它,就说:“弘修过来说过了。棒子明天掰后天掰都可以,今年有了掰棒子机械啦!弘道他两口子不回来,我想用机械掰,和机手说好了,明天下午给咱掰,因我多年也没操作机械了,你就过来帮着往家拉棒子吧!”

高大祥爽快地答应:“好的,明天吃过午饭我就开着自己的农用三轮车过来,并叫着晓博过来开着您的拖拉机一起往家拉,还不耽误事。”

第二天午后半点钟高大祥就开着农用三轮车和高晓博来到了初弘道家,给拖拉机加着循环水的功夫,弘修也过来了。他们三人在弘道父亲的引领下来到地头,等着玉米收获机。

初建业把高大祥拉到一旁小声说:“我寻思了一宿,弘道两口子没回来收秋,不像你说的那样因为工地忙,如果工地忙,你怎么能回来呢?可能有别的事,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扛得住,不要瞒着我,就和我说实话吧!”

高大祥只好说了实话,并嘱咐他说:“您也不用着急,没大毛病,不几天就出院啦!出院后叫他们回来,您也不要和婶子说,免得她挂心。”

不一会儿,玉米收获机就来到了地里,高大祥和晓博两辆车替换着,没用了俩钟头就把玉米穗运回了家。玉米秸也粉碎在地里。

又一天,高晓博和高大祥的棒子也收获来家了。

到了晚上,巧兰打来电话说,明天弘道就能出院了,出院后马上回家,免得老人挂心。

这天下午,日头还老高的,初弘道和巧兰就到家了,一家人团聚。高建业老两口看到儿子活蹦乱跳的,也把心放了下来。

一星期后,在他们的互相协作下,玉米脱好了粒,小麦也种上了。他们返回工地,继续他们的打工生涯……

2020年岁次庚子清和闰月下澣  林夕写于绸乡敦梦轩

 

作者简介:

刘维令,笔名林夕,山东省昌邑市柳疃镇刘家庄人,1948年12月生,初中毕业后回家务农至今。昌邑市作家协会会员,潍坊市红色文化研究会昌邑分会会员,昌邑市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协会会员,昌邑市文山诗书社社员;一个爱好用文字弘扬家乡历史、风俗民情;倡导尊老敬贤,乐善好施,传播正能量的老农民。

联系地址:山东省昌邑市柳疃镇刘家庄110号  邮政编码261302

联系电话:13561428187   微信同电话

关于作者: 昌邑之窗

小城昌邑,欢迎来做客

热门文章

© 2022 昌邑之窗 (海外版) All Rights Reserved | 关于鄑邑文摘 | 站点地图 | 声明:原站关闭后,由海外游子搜索历史数据复开,不提供交互,仅作备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