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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葆海:陕西寻亲记

2010年,我参与了潍坊张姓家族支谱的续修工作。在整理祖上分支的谱系时,想起了父亲不只一次提起的一件事——

事情从七十年代说起,有一天,一位老人来到我家,说是邻村七戈庄的。刚从陕西那边回来,有人捎给父亲一封信。当时,父亲三十多岁,一直没听说陕西那边有啥人际关系。于是,只是粗略地浏览了一遍信的内容,然后表示感谢,并送走了来人。此事也就放下了。

多少年过去后,那封信也就不知去向了。续谱时,父亲突然又想起了那封信,还依稀记得写信人是陕西渭南龙池公社太平大队,时任大队干部。信中说,祖上是山东昌邑南部朱马村人,大约在十九世纪三十年代移民陕西,并表达了几代人的思乡之情,很想有机会回乡认祖归宗,希望了解一下老家的情况。

父亲说,当时他刚到原昌潍地区高戈庄铁矿参加工作,那个年代政治上又比较敏感,对宗族等问题唯恐避之不及。来信人说是在民国时去的陕西。我爷爷早已不在了,也没人说的清楚。再说,正处在生活还未完全解决温饱之时,万一真要回来,怎么招待?后来,每次说起这事,父亲一直心怀疑惑,信上明明白白写着父亲的名字,千里之遥怎么会知道父亲?疑惑后便是后悔,更感内疚。后悔没问清陕西那边的情况,也没问清送信的老人姓甚名谁,更内疚虑事狭隘,没给人家回信……

老人的遗憾,也成了我心里的一道坎。于是,我上网搜索了有关信息,并对照着地图,试着通过114查号台查到了几个电话号码,拨打了后,不是空号就是“不知道”三个字。想想也难怪,现在的村班子成员普遍年轻,怎么会知道几十年前的这些事?既无结果,这次续谱也就留下了一个缺憾。

2012年底,我们《张氏族谱》(支谱)续修完毕,首次将寿光、昌邑、寒亭、安丘、峡山等县市40多个村庄的宗亲谱系汇集成卷。父亲每次翻阅我家的谱系,总有拒人门外的愧疚感。

2013年5月,在西安工作的修文同学邀请去玩,我与另外几位同学结伴同行。在尽兴玩耍之余,按照父亲记忆中的地址,我让修文同学帮忙打听。经多方查询,他终于打听到了父亲所说的那个村子。原来,在渭南,好多村都有山东移民,叫太平村的村子也有好几个;而且渭南是地级市,父亲所说的太平村是哪个县(市)也不清楚,所以费尽了周折。

第二天上午,通过电话与宗亲沟通后,修文同学安排一位熟悉路的司机拉着我前往目的地。还没到村口,宗亲张平安早早地等在那儿了,还举着一块显眼的小牌子,所以我们很快就接上了头。他长我几岁,我称呼大哥。也许是血缘关系,一听那地道的乡音,顿时拉近了距离。我俩并肩而行,边走边聊,走进村里。现在的太平村是康家村的一个自然村,与东来村组成了康家村,今隶属蒲城县龙池镇。

来到一处门口正南的农家院,分为南院、北院,打扫得很干净。大嫂也是山东移民,只知道是高密那边的,具体哪个村不知道。大嫂说,一听说我今天来,两人打扫卫生到半夜,还给我打扫出了房间,铺好了崭新的被褥。两人躺下后,翻来覆去睡不着,担心我找不到地方,就想出了在路边举个小牌子的办法。

大哥介绍,太平村移民户中,就他一户姓张的;东来村大部分是山东移民户,大都是从昌邑、高密、安丘迁移过来的,这也是为什么叫“东来村”的原因。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听口音、看摆设,我真不相信是在千里之外,一切是那么熟悉。之前,因为在祖谱上查不到,我还怀疑父亲是不是记错了。通过交流知道,大哥早年在外地当过兵,所以父亲捎信一事,他一概不知。复员后,一直在村里务农,主要是种植粮食作物和甜瓜,收入还算说的过去。他兄弟二人,弟弟已病逝,一个女儿已出嫁;还有一个大姐,住的不远。父亲任职过多年的村(大队)党支部书记,也早已去世。如今,他的儿子大学毕业后在外地参加了工作,已结婚生子。    大哥曾听父亲说过,是老爷爷那一辈迁来陕西的。那时年轻,也不关心这些事,也不打听,详细情况也不了解,连老爷爷的名讳也不知道。

说起这事,大哥有点不好意思,又领我去镇上看望了大姐。大姐已近七十岁,身体很好,整洁干练,在镇上农村信用社的伙房做饭。她说,她小时候经常跟老奶奶玩,至今还记得老人的模样。印象中是两个老奶奶,妯娌两人,都很慈善。两个老奶奶经常给她讲述刚来陕时的事儿,那时就是推着“二把手”车子走着来的。一路上吃了很多苦,走到潍县的时候,还搭了个帮,和姓高的一家人相互照应帮衬着,一块来到了这个埝里。先是给当地人打短工、住窝棚,后自己做点小买卖,然后置地盖屋,一家人就住了下来。父亲入党很早,干过二十多年村干部,在村里威信很高。早年也曾说过,“咱在山东昌邑老家还有一大家子人家,辈份比较近的你还有个叔……”

中午,一家人热情地在镇上酒店安排就餐,菜肴很丰盛。看的出来,大哥一家是拿出了当地的最高招待标准。他们当地人习惯了一天吃两顿饭,上午九点一次,傍晚一次。为了招待我,中午等于是加餐。席间,吃的是当地菜,说的是地道的昌南话,连我老家边“ong”“eng”不分的口误语也被带到了这儿,而且传承好几代而未泯。毫无疑问,当年父亲说的认祖的事确凿无疑。当年平安哥的父亲说的“叔”应该就是我的父亲。

饭后,按行程安排,我们要赶到延安去,所以尽管大姐、大哥一再挽留,我还是离开了村子。一家人把我送到村口,挥手道别,并约定,有机会一定回老家看看,以了却祖上几代人的几夙愿……

血浓于水,亲情无界。有了故乡的认同,便有了一份牵挂。现在,每年的春节、中秋节,父亲就会与平安大哥互致问候。因为疫情原因,大哥回乡的愿望也一直没有实现。但我们坚信,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么?

(张葆海)

 

张葆海,研究生学历,编辑职称。中国剧作家协会、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中国散文学会、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潍坊市政协特邀文史委员。著有报告文学集《时代风采》,长篇小说《村里村外》、《澡堂》、《大清神鼎》(合著),纪实文学《生命密道》,中篇小说集《且听蝉鸣》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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