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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子:《二叔》

年纪渐长,常常梦见自己小时候的家乡。我的老家下营是莱州湾边上的一个小渔村,说是渔村,其实靠打鱼为生的人并不多,多数人还是在那片盐碱地边上有限的粮田里刨食生活。

啊哈,记忆里的家乡,无边无际的北海滩,泛着白花花盐渍的盐碱地,长风呼号,带着浓重的海腥气息。那一片片匍匐的红海草,汹涌起伏的芦苇荡,海滩上忙碌奔跑的小嘟噜蟹子,沙窝地里甘之如饴的红蔓菁和土圪塔下嫩黄的羊角菜芽儿;老船工浑厚苍凉的捻船号子,河汊里撑着筏子引吭高歌的年轻人;倒背双手,微微驼背,踏着小碎步,急匆匆从水产公司下班回家的爷爷;还有,还有那时候还是毛头小伙子的二叔!

提起家乡,怎么可能没有二叔?

二叔是我们一个生产队的,我跟他没有半点的血缘关系。他在家排行老二,我喊他哥哥大爷,喊他二叔。大爷是爹爹打小一起长大的要好的哥哥,二叔就是爹爹和大爷共同的弟弟。

二叔是老生儿子,父亲去世的早,老娘拿他宝贝一样,当闺女养着。大爷结婚以后分出去单过,二叔就和老娘住在西堤下一个小院落里。春天里,熏风拂面,烂漫的野菊花满堤满坡地开放,夕阳西下的时候,茅草屋上空升起袅袅炊烟,就听见老奶慈爱悠长的呼唤从西堤下传来:宝–儿—吃饭啦—

见着二叔匆匆地来,几个调皮捣蛋的孩子就在他背后喊:宝–儿–吃饭啦—

二叔不气也不恼,轻轻地浅笑,露出好看的小虎牙。年少的二叔青涩儒雅,有一张白白的俊秀的脸。在我们下营,见惯了粗犷憨厚的汉子们被海风撩得红黑的脸,二叔的脸是多么招人欢喜啊!

小时候,我在姥姥家长大,胆小又孤僻,不愿意见外人也不愿意结交新的小伙伴,十二岁才回到下营和爹娘生活在一起。对我来说,村里的大多数人都是陌生的。那时候,我娘在生产队担任妇女队长,二叔是队里的会计。有一天晚上,我娘逼着我和她作伴去队部开会,在那里我第一次近距离地接触了二叔。

“美芽,你是爹娘捡来的吧?皮肤怎么这么黑啊,掉到碳里就找不出来了。”队长老功大爷慢悠悠地开玩笑。

“可不是嘛,你看端丽多白啊,尤其那双大眼睛,一闪一闪的,长得正随了她俩姑。美芽,你随谁啊?”玉米姑姑猫下腰逗我,端丽是我的小堂姐,长得也确实很漂亮。

“随她爹呗,哈哈哈,哈哈哈。。。。。。”几个大人看着我哄笑,我又气又恼,咬着嘴唇,掉下了眼泪,藏在娘身后揪着她的衣角,盼着早点散会。

“这孩子怎么不识玩儿啊?”玉米姑姑有点意犹未尽。

在老家人心目中,这不过是对一个毛孩子开的几句善意的玩笑话,可他们不知道,这几句话几乎影响了我整个的童年时代。

“结声吧,美芽黑黑的美相哩!”二叔打断玉米姑姑的话,他拉我坐在靠墙的小板凳上,递给我一本崭新的小人书《杜鹃山》。这是一本散发着奇异油墨气息的新的小人书,封面上的柯湘,脖子上围着白毛巾,一手叉腰,一手举过头顶,一双大眼睛,英姿飒爽。

我被小人书精彩的故事吸引,一时忘记了当时的不愉快。没等我看完,会就散了。娘让我把小人书还给二叔,我舍不得。

“美芽,你拿回去看吧,看完快还我啊,我还没捞着看呢!”二叔笑眯眯地看着我,露出他可爱的小虎牙。

我记住了《杜鹃山》,记住了二叔那张长着小虎牙的青春帅气的脸,更记住了二叔那天晚上说过的话,“美芽黑黑的美相哩!”每当我胆怯自卑犹豫着不敢去面对一件事情的时候,二叔这句话就会给我莫大的鼓舞。

有一天晚上,听见爹爹对娘说,明天他要和大爷等几个大人结伴去北海滩割红种子。听说二叔也要去,我便嚷求爹爹带着我。

“好几十里路,天一亮就得走,你起得来?”娘说。

“起得来,起得来!”  我摇着爹爹的手,嚷着。

“俺们得早走,你起得来就带你去,起不来可别怪我。”爹就那么随便一说,他以为我起不来呢,没想到,第二天,我早早就起来了。

四五月份的早晨,天气有些寒凉,我穿了小棉袄,跑了一会儿就累得跑不动了。爹让我趴到车梁上,推着我走。一行五六个人,默默赶路,二叔赶上来笑着对我说:“美芽,你来给你爹押车啊?”

弯弯的月牙明晃晃地挂在西天上,黛蓝色的天空,忽闪着几颗亮晶晶的晨星,像极了那时候的点点时光。

太阳升起来了,像个充了气的大西红柿,仿佛就是那么轻轻地浮在东山顶上。目的地终于到了,红海草像无边无际的地毯铺陈开来,挂在上面的红种子颗粒饱满而丰润,沉甸甸地闪着紫色的光亮。没用多大功夫爹爹就割满了车子。爹坐在车把上抽烟,我跑着在红种子丛里捉小嘟噜蟹子,忽然就发现了一只被上潮的海水呛得半死的野兔。我大喊着,不敢动。二叔跑过来,抓着野兔的腿,笑着说:“好肥的家伙,少说得五六斤呢!”

意外的收获让我们开心不已!

要知道,那个年代能吃顿肉,是一件做梦都不敢想的事啊!那时我就想,姥姥做了这野兔肉,一定得给二叔尝一尝。那一刻,我感觉二叔在我小小的心里竟然有那么亲。

割红种子不累,累的是这几十里的返程路。

早晨起的早,没怎么吃饭,娘用手帕给我和爹包了一块掉渣渣的玉米饼子,半上午就被我吃光了。临近中午往家走,我的肚子就开始咕噜咕噜地叫。二叔蹲在地上捉了一只小嘟噜子,看着我笑:

“美芽,你敢吃不?”

二叔揭开小嘟噜的壳子,把整只小蟹蟹丢进嘴里,我甚至看见小蟹蟹的腿在二叔的嘴里挣扎。二叔把小嘟噜的壳子递给我:“尝尝,甜甜的,很鲜,吃了就不饿了。”

饿极了的我,试着用舌头舔着盖子里那黄色的液体,却怎么也咽不下去。

“美芽,咱下营人,生吃蟹子,活吃虾,你得学着点儿。”儒雅的二叔也能说出这么血腥的话。

想想,那是多么美味的东西啊,现在想吃都不容易啦!

那时候,我回到下营生活才不长时间,许许多多的生活习惯还是不适应的。我记住了二叔说的话,到了哪个地方就得适应哪个地方的环境,这就是适者生存。

读书的人说出的话就是不一样,我对二叔崇拜之至,在我们村,只有二叔才能说出这么高深的话。

二叔喜欢读书,什么书都喜欢读,可是那时候能读到的书实在是太少了。那天中午,我去二叔家还他的小人书,看见二叔低头一边吃饭一边看手里的书。

二叔的老娘,我老奶爱恋地看着他嗔怪:“儿子,书里都说了些啥,让你这么着迷,比吃饭都上紧!”

二叔看着我笑:“借别人的书,着急还呢!”

二叔看的是《梅花案》,那可是当时风靡一时的手抄本啊。我娘听二叔的大嫂说,二叔看大书看得都魔怔了,夜里点灯熬油通宿地看。老奶疼那灯油钱,也疼她的老儿子的眼,一遍遍地催,二叔就吹灭了灯,等老奶睡着了又爬起来接着看。

接触的时候常了,见了二叔就不再拘束,我好奇地问他:“二叔,你那翻烂了的塑料皮本子里都写了些啥?”

听二叔绘声绘色地给我讲那书里的故事,胆小如鼠的我毛骨悚然,天一黑就不敢出门,总感觉身后有毛茸茸的黑手伸出来。。。当老师的小姑说,那不会就是大毒草吧?

后来,好奇心让我偷了小姑那本正经八百的《杏花村》,跟二叔换了他正要还人家的手抄本《第二次握手》。夜里,我关了房门,如痴如呆地看,不知不觉天就亮了。书里边讲的丁洁琼和苏冠兰的故事,曾经让年少的我想欲非非。

那时候,我一直觉得:手抄本比正经八百的书要好看很多。

不记得二叔结婚的婚礼现场,只记得那个冬天,村里排演的吕剧《龙凤面》在大队院子里排练,人特别多,我踮起脚尖使劲伸长脖子,从人缝里往戏台上看。站在我前边的一个姑娘被我挤的有些站不稳,她回头看着我,笑着说:“到我前边来吧!”

后来我才知道,这个陌生的姑娘,是我二叔新婚的媳妇,我得叫她婶婶。娘说小婶婶家里条件好,从小有俩哥哥护着,没出过力。二叔也是打小没出过什么大力的人,不知道这俩人凑在一起,日子会过得怎么样。

二叔结婚了,结了婚的二叔就是大人了,就不会和我捣鼓大书看了!年少的我这么想着,心里莫名其妙地伤感。

我曾经无数次想象,二叔的新媳妇该是丁洁琼,可和二叔结婚的偏偏是个叶玉涵。她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没有多少话,见人总是微微地笑着算是打招呼。二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娇气,相反,二婶特别能干,人朴实又善良,对奶奶很孝顺,对二叔更是百依百顺。二叔被二婶宠着,整天乐呵呵的,还是没长大的大男孩子样。

娘说:好人有好命,二叔命真好。

我十四岁,爹爹得了严重的肾结石,疼的直不起腰,家里的活几乎都压到了娘一个人肩上。娘白天到生产队和大伙一起劳动,中午散了工就到沟沿儿堤坡上割青草卖给生产队喂牛换工分,弥补爹爹生病带来的空缺。每当娘背着沉重的一大筐草送到队里,二叔看见了,总是跑过去,接过娘肩上的草筐,过秤,付钱,然后再替娘把草撒到牛圈里。二婶呢,干完了自己家的活,总是隔三差五地趴在我娘承包的十亩棉田里帮我娘耕种收播。

娘说二叔心好,就像自己家的亲弟弟,二婶呢,是娘见过的最贤惠的好媳妇。在我年幼的心里,二叔二婶就是我们家最亲的亲人。

祸不单行,爹爹身体不好,妹妹又身体欠佳,她先天性肺薄,冬天经常感冒,一感冒咳嗽就吐血不止。那时候的我们家,老弱病残,穷困潦倒,喝凉水都塞牙。。。

娘听信了算卦的瞎子说的话,家里必须得翻盖新房。妹妹秋收之后去医院看的病,第二年春天家里盖房。

房子盖了一半,钱却接不上趟了。房子不能停工,怎么办啊?娘上了大火,嘴上鼓起了燎泡。

“别愁,钱不够,我那里有,缺多少,你说。”二叔得知这个情况,急匆匆地来家里,一见面就对娘说。

二叔的话,让娘眼圈发了红。别人躲都来不及,二叔却上杆子来家里问。

二叔把二婶积攒多年准备养虾的四千块钱给了我娘,就是凭着二叔的慷慨解囊,我们家的新房才顺顺当当矗立起来。

我们家何德何能让二叔这么照顾啊?啥啥都不能帮上他,更不能给予他什么,二叔就这么默默地帮着我们家。

那一年,为了我要不要考高中的问题,爹和娘肠子捋来捋去拿不定主意。

二婶对我说:“美芽,别念书了,一个女孩子家,读那么多书干啥?能当饭吃还是能当钱花?”

二叔说:“胡说,你懂啥?”

二叔是懂我的,我才16岁,书还没念够呢。我得好好念书,我得上大学,我得出人头地,我得替我爹娘争口气啊!

我自作主张去镇上找了我小叔,得知小叔给我拿了一个能两全其美的好主意,二叔非常高兴。

“去镇上复读一年考中专,能省下三年时间,也能转户口,吃商品粮,这个主意好。”二叔兴奋地说。

第二年报考的时候,我想考一所军队院校,可是我生日小,年龄差了一个月。小叔说:“女孩子家家的,当兵干啥?”

我不听小叔劝阻,急急忙忙回家找二叔。二叔没有半句推辞的话:“美芽,你回去好好上课吧,余下的事,有二叔。”

后来,事真的办成了。娘说,为了我的事,万事不求人的二叔,舍上了那张薄薄的脸皮,派出所跑了不下十几次,几乎磨破了嘴皮子。

所长说:“你跟这孩子啥关系啊?”

二叔说:“啥关系都没有,我保证这是一个有志气的好孩子,她想当兵,保家卫国是件好事,何况这阳历阴历差一个月很正常!”

那时候二叔已经是村里的会计,说出的话应该是有分量的。所长被二叔的诚心所感动,破例给我的户口证明盖了章。可惜那一年,阴差阳错,我没有初选上,白白浪费了二叔的心血。

后来,我考上了县一中,三年后高考,被离家不远的一所师范院校录取。我本来就心有不甘,加上小叔几句让我大伤自尊的话刺激,年轻气盛的我撕毁了那张一家人看来无比珍贵的录取通知书,义无反顾地去了复读班。

那年冬天,天气格外寒冷,我的心里更是住进了一个雪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又有各自不同的抵御寒冷的方式。姥姥总是逼着我小棉袄大棉袄地套着,可是我的手还是冻得硬邦邦地握不起拳来,手上的冻疮破了皮,露出红红的肉,脚上溃烂的冻疮就和袜子粘在了一起,晚上脱袜子的时候,皮肉都被生生撕下来。脸盆里的水冰冷刺骨,结了一层玻璃一样的冰凌,我的手不敢伸进去,有时候干脆脸都不洗,直接去上课。常常因为一道解不完的题耽误了饭点,只得饿着肚子。就是这个时候,一个男孩子走进了我的生活。他休息回家,淘换来野兔皮,让我把兔毛烧成灰抹在冻疮上,冻疮结痂了,红红的,像那野兔的红眼睛。我就跟他讲小时候在北海滩和二叔捡到的那只野兔,我说我会不会遭报应。他笑着说:你和野兔是亲戚,二叔让它的肉助你长身体,我让它的毛愈合你的冻疮,它功德无量。我们便笑,他的笑温暖而迷人,像冬天的阳光照在洁白的雪野,我的寒冷的心开始阳光灿烂。他用浑厚的男中音给我唱《伏尔加河上的三套车》,唱《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我们相约去同一个城市,读同一所大学,看遍世界上所有的风景。。。。可是,他走了!走的太突然,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就永远地离开了我。

我不知道那段时间,自己是怎么走过来的。负面的情绪象厚重的阴翳,堵在我有限的心里空间,我无人倾诉,无处发泄。而愈来愈近的高考逼得我夜不能寐,食不甘味。我想放弃了,我逃课回到家里,我不敢面对自己的爹娘,我找到了正在田里劳作的二叔,泣不成声。

二叔,我完了!

二叔扶起我,对我说了一句终生不忘的话:“美芽,人这辈子除了爱情还有比爱情更重要的东西,人不能只为自己活着。”

末了,二叔撂下一句掷地有声的话,让我泛滥的泪水瞬间干了:“美芽,振作起来,别让二叔瞧不起你!”

高考成绩出来了,没有多少提高,依旧是那所师范院校的分数,我死要面子,宁可去上中专都不肯吃那回头草。为了不让爹娘和二叔生气,我把这一切都隐瞒了。

时间是治愈一切伤痛的良药,我硬生生地挺了过来,就像北海滩上的红海草,历经严寒酷暑,第二年春风又起,依旧是无边无际,火红一片。。。

我离开家去外地读书,唯一和家里的联系就是给二叔写信,学业上的小小成绩,思想上解不开的小疙瘩,我都会毫不保留地告诉二叔。当别的女生为收到男朋友的来信欣喜若狂的时候,二叔蕴含着亲情与关怀的信却是我无比珍贵的精神食粮。

梦想太远,生活却太近。我靠学校一个月仅有的六块钱的助学金生活着,困难可想而知。也许在给二叔的信里我无意之中流露了什么?记得那是春天的一个中午,接到学校传达室的电话,我一边一路小跑往校门口跑,一边疑惑着:这个来看望我的人会是谁。

会不会是二叔?心有灵犀的人第六感觉是灵验的!在传达室门口,我老远就看到了,那是我的二叔!那天的风,格外的大,吹乱了二叔的头发,他眯着眼睛,迎风向我扬起手:

“美芽,叔在这里。”

“二叔,您怎么来了?”我高兴地眼睛发热。

“我来看看你啊!出来这么长时间了,不看看你,二叔不放心。”

二叔从怀里掏出四百块钱,递给我,“好好吃饭,好好学习,有什么困难,找二叔。”

我竟然说不出一个“谢”字,二叔的恩情又怎一个“谢”字了得?!我喊了一声“二叔。。。”,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都多大啦,怎么还和小时候那么爱哭。”二叔笑着,我却分明看见他的眼角闪着泪花。

从那一刻起,我终于了解到,我和二叔之间无须言语,二叔一直都懂我。

二叔说啥都不肯留下吃饭,即使学校食堂的饭,二叔都不肯过去吃。他着急回去,二婶生病离不开他,村子里一大堆事都等着他呢。

当年的情景深深地刻进我的骨髓里,夕阳下二叔的背影是苍凉岁月里那道让我流泪的风景,回不去的时光里,它始终温暖如初。

我常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二叔说过的话:

小美芽黑黑的美相着哩

到哪里就得适应哪里的环境,适者生存

人不能只为自己活着

好好学习,别让二叔瞧不起你。

用心去感受成长过程中曾经的点点滴滴,我发现粗粝的生活中竟然有那么多让我感动和刻骨铭心的东西。二叔给予我的是生活中的及时雨和雪中炭,是寒凉岁月里让我最踏实最温暖的人间真情。二叔对我们家,尤其是对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生活赐予我的最珍贵最动人的创作素材。它们沉淀在我记忆的深处,成为我日后创作的底色。那个时期,我写过好多自己觉得还不错的东西,每次我有作品在刊物上发表,样本总是先寄给二叔。我发过誓,将来有能力了,一定写一本自己的书,关于心心念念的家乡,关于待我如己出的二叔。。。。。

时间过得真快,多少年过去了。我毕业后留在外地工作,为事业为生活终日忙忙碌碌,只有过年过节才有机会回家看看。不知道为啥我不愿意称自己的家乡为故乡,故乡仿佛是一个很古老的地方。而我的家乡随着时代的变迁,在日新月异地发展变化着。一排排整齐划一的房屋,硬化了的笔直的街道,街道两旁高高竖起的一盏盏路灯以及灯杆上悬挂的猎猎红旗,还有看不够说不完的桃红柳绿。。。家乡就像朝气蓬勃的少年,生机勃发,青春靓丽。以至于每次回家,我都有莫名其妙地忐忑,总有“乡音未改鬓毛衰”的窘迫感。

赶上了一个好时代,我们家的生活和这个村庄一起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弟弟的事业风生水起,妹妹家庭富裕美满,老爹老娘呢,身体健康,安享着幸福的晚年。可是人老了,总是还有些杂七杂八鸡毛蒜皮的事儿让二叔操心那!

二叔呢?二叔还在忙着呢!

从生产队的会计到村大队的会计,从村民委员会主任到村长,再到村党支部书记,二叔从毛头小伙子到现在的花甲之年,在家乡这片热土上,俯首甘为孺子牛。他继承前任领导的优良传统,发展新生代有生力量,带领全村的百姓在奔小康的路上一路高歌,先后取得了一个个骄人的成就。模范村、先进基层党组织、美丽乡村建设先进单位、美丽乡村标准化建设示范村,城乡环卫一体化工作示范村。。。。一块块闪耀着荣光的牌子和响当当的称号,以及高高在上的GDP,让二叔和全村的老少爷们儿腰板挺得从未有过的直!

更让我欣喜万分的是,二叔带领村委一班人,组织村上德高望重的文化人包括我过去的老师们,经过周密的考察和资料整理,付出大量的工作和辛勤的汗水,苦心编篡,结集出版了《东营村志》。从1568年到2017年,历时跨度之长,涉及面之广,包括天文地理,风土人情,历史文化。。。。文字图片,包罗万象,让人叹为观止。

四百五十多年的故乡从岁月深处款款走来,让我这个对家乡一知半解的下营人,终于明白了自己的血脉,我爱不释手,泪如泉涌。

二叔告诉我,他的心里还有一个美丽的大构想,他要在村子中间那条大沟上建一个文化长廊,和村民健身娱乐广场连接起来,让这里成为老少爷们儿休闲娱乐传播优秀文化和优良品德的一个好地方。

“咱家不但有钱,还得有文化!”二叔自豪地说,“美芽你等着瞧吧,早年拼命供应你往外跑,现在看看,家乡比城里还漂亮。退了休就回家来吧,回家陪二叔搞文化!”二叔自豪地对我说。

我连连点头答应着。二叔啊,您是美芽一辈子的偶像!

春风像一把巨大的扫帚,悠然地扫着大地。积雪融化,冰河崩裂,海滩之上,鸥鸟翔集,红海草顶破盐碱地,破土而出,如火如荼,春天有声有色地来了。。。。。。

二叔,我期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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