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潍水湿地——夏日看荷好去处

2007年入住潍水蓝湾,自以为对紧挨着小区的湿地公园已如掌上之纹,十几年来踏遍了每一条小路,每一架小木桥,木栈道,每处弯曲的水湾水岸。然而去年的这个季节,竟在平安大桥西头桥底下,顺着北侧河岸走了不足三十米处,潍河静水湾里,赫然撞见一大片红荷,正值盛开!

此处红荷,不似寻常所见的那种粉白薄怯之态,而是红的浓郁,红得如同炉火深处燃烧未尽的炭火,又似夕阳最后浓重的一抹胭脂,灼灼逼人眼目。水波平如镜面,倒映着红花,水面上下,红荷便成双地摇曳,仿佛在天地之间相互呼应,彼此灼烧。花叶交错间,水波之下是黑泥深沃,水面之上则是红焰摇曳——这污浊与明净,滋养与光华,竟是如此这般难以分割。它们彼此纠缠着,相互推搡着,交错拥挤着,像是无声的火焰跳跃在水面之上。花瓣尖尖的,边缘微微卷起,仿佛刚刚破茧而出的蝶翅,在夏阳之下随微风颤动着,漾着丝绸般的光泽。放眼远望,这大片的荷之火几乎烧透了整片清波。

桥上每日车流滚滚,车轮碾过桥面的轰鸣声不绝于耳。桥下却是别样洞天——桥洞如巨大石穹笼盖,隔绝了尘嚣,隔绝了暑热,只余下幽深静谧。每日里都有许许多多的市民来这里玩水嬉戏,唱歌跳舞,下棋消暑。大家公认,一到夏天,昌邑市平安大桥西头宽大的桥洞子是全昌邑最凉快的地儿!

潍河河水受下游的橡胶坝阻拦,水流几乎是静止的,仿佛走累了,歇下了脚,亦成了红荷最适意的温床。水面之上,蜻蜓停泊于花尖,翅膀轻扇;水底之下,鱼儿穿梭于茎叶之间,搅动出细小涟漪。偶有蛙鸣乍起又倏然而止,连同那花影波光,酿成一湾清凉静谧的佳酿。

昨日又去,荷塘依旧,红颜未减。只是近观之下,荷叶上竟布满点点瘢痕,荷梗也显出几分憔悴之态,曾经昂然挺立的姿态,有些已被风折弯了腰身。我沿着塘边踱步,目光抚过每一片花瓣,每一道叶脉,竟意外察觉出别样的韵味来:原来这水底的污泥,不仅供给养分,亦在花叶上刻下时光的印痕;花瓣上那些微小的瑕疵,映着天光,反透出几分磨砺之后独有的温润与沉静之美。

悄然闲坐水边,看那红荷在风中轻摇,宛若水上浮动的火焰;亦看那水底泥淖,默默无言,托举着这一片灼灼盛放的生命——花之生发凋零,泥之污浊滋养,彼此纠缠,相互成全。生命本自斑驳,却无碍于其盛放之美。那些斑痕,那些弯折,倒像是生命在尘世留下的庄严印记。

十几年来,日日于河岸行走,竟不知桥下河湾藏匿着如此丰美的世界。可见美未必在远方,常隐于熟视之罅隙,蛰伏于寻常之中。桥上车轮碾过光阴,桥下红荷照影自鉴——原来我们日日追寻的风景,或就伏在脚下;而真能识得它容颜的,无非是那双终于肯俯首细察、甘愿沉入生活幽微处的眼睛。

面对红荷,我呆呆地坐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心已了然:隔日我还来看望它们,明年荷花再发,我也必再来看的。不为别的,只为看看这桥洞涵养的静水,如何又一年默默捧出这满池灼灼其花,灼灼其华,无言诉说生之绚烂与寂然。

起身正欲离开,忽闻背后说话声,回首见两女子也来赏荷,随求其帮忙拍照留念,她们欣然答应,我即跳上水中木筏,将自己的影子定格在荷塘水面,也定格了心绪,感悟,记忆 ……

图文:马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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