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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大功”史料之十四——怀念大哥

人,越老越思念故乡,越怀念小时候。我每当想起童年的时光,总会深切地怀念我的大哥!大哥名字叫姜在霖,他生于1932年,山东省昌邑县姜家泊村人。
少年丧父
昌邑县在潍坊市之东,胶莱河西岸,是一个南北长,东西短的县。姜家泊村位于昌邑县城之北25里, 北距渤海约15里。 潍河是山东境内的一条大河,它发源于山东东南部山区,河水弯弯曲曲向北流去,流经昌邑北部姜家泊附近拐了一个急弯,因而,姜家泊村南村西都是潍河。这是一个饱受水灾、旱灾和日寇威胁的村庄。
姜泊村前的古河道
姜家泊皆姜姓。村中有东西、南北十字道路,晚清时代有寨门之说,现在已无门子之痕迹 ,据说门子内的住户,历史上曾是富户,号称门子里“五大功”。 “五大功”是 晚清年代姜氏五兄弟的商号集合。  延续多辈下来,“五大功”的后裔, 家境大都败落。只有老五姜汾(号功泰)的子孙, 在北京等创有大买卖,在老家村里也盖了多栋二层楼,岀了很多大学士、大名人。
功泰号老宅旧貌
姜在霖父亲名字姜亦照,属于 “五大功”的后裔,家境已经萧条。父亲年轻时念过四书五经,后来去青州师范学校上学,回家后先是在本村当小学教员 , 以后随人去闯关东。1943年初,父亲不幸染病 。正是抗日战争白热化的时候,好友护送父亲,从长春返回山东,沿途战火连天,日寇烧杀抢掠,一批又一批被抓劳工哭爹喊娘,被鬼子击打着装进闷罐车箱里。火车南下缓慢, 车上无水无饭 ,人们连坐都难,怎能让父亲躺下休息?父亲几经长途颠簸,昼夜折磨,回到老家时,已骨瘦如柴 。
我当时年仅四岁,不懂得父亲长什么病,只记得我天天趴在父亲的炕上,抱着父亲的大粗腿, 腿很粗很粗 。父亲躺着轻轻地唉哼,似很痛苦,顾不得理我,有时哎的叹息一声, 大哥跑上跑下,侍候爸爸。现在分析,父亲的病可能是肝炎晚期,也可能是肝癌。腿粗是水肿,水肿到那种程度,说明已病入膏肓。
父亲于1943年7月24日去世,享年30岁。当年,我母亲29岁,我大哥11岁,二哥8岁,姐姐6岁,我4岁。发丧那天,是11岁的大哥在棺材前面双手捧着盆子。在父亲棺材后,是29岁的少妇母亲用手牵着8岁、6岁、4岁的三个小孩子。小小的四个孩子,身量太小,身上的白孝衣、黄麻绳全拖到地上,一片稚嫩的童音哭爹声。4岁的我,看到 粗腿的爹被盛到了木头棺材里,还要埋在地里,想到再也见不到爹了,又看到母亲和哥们哭得像泪人一样,我扯破嗓子,发疯似地嚎啕大哭,只哭得死去活来。送葬的亲人和沿街的爷奶娘姨们,都为这眼前的悲剧所感动,人们窃窃议论:“四个孩子,大的 11岁, 小的才4岁,女人才29岁,太惨了!”  满街漂浮着抽泣声。
我父亲死后,母亲是白天哭、夜里哭,以至哭瞎了眼睛(眼睛只能看0.04)。她当时曾想上吊自杀,夜里,她已经把绳子搭在梁上,挽好了扣子,踩上了板凳,准备把自己的头伸进绳子里去,但回头看一看我们这四个小孩子睡在炕上的样子, 又不忍心上吊死去,心想:“如果我死去,会有谁照管这四个孩子?这四个没娘的孩子怎么办?”于是这个破落的家,就只能由29岁的寡妇和11岁的儿子姜在霖支撑了!
父亲于1943年去世,母亲于1993年归天,母亲在父亲去世以后的寡居生活,整整五十年。因为母亲经常念叨,使我们对往事记忆犹新。
苦难童年

父亲去世后,母亲一个小脚女人(旧社会女人缠足), 主劳动力自然落到大哥姜在霖身上。 我们家有东坡地一亩多(老亩,下同),西坡河滩地一亩多,共计二亩六分地。种地,本来是大男人整劳力的活,现在要 小脚母亲和11岁的大哥去干了。当时,正是日本鬼子侵略中国的疯狂年代,残酷的 社会现实,更增加了这个家庭的生活艰辛。那时,农民种地全靠牲畜和人力,有钱人家还有牛、驴牲畜干力气活。无钱的人就只能靠自己的体力。耕地、刨地、锄地、担水浇地、挑肥施肥、收割、搬运等这些重体力活,别人家有大人、有劳力,我们家没有人也什么办法,就只能靠小脚的母亲和11岁的大哥的苦力挣扎。我们三个8岁以下的孩子 也不能闲着,要眼快手快,干小活杂活。
母亲和大哥去翻地、刨地,我们就在后面,手拿一个小铲子,砸大土块,平整土地。母亲和大哥去锄地除草,我们就去用手拔草。什么是杂草,什么是麦子苗,棒子苗、高粱苗,我自小分得清。母亲和大哥去割麦子、砍高粱、收玉米,我们也学着割、收、检、捆,最后向家搬运。向家搬运,人家有大人有大车,我家什么也没有。母亲小脚不行,只有靠我们这些“儿童兵”。以搬高粱秸为例,大哥自己扛一个,二哥和姐姐扛一个,我跟在后面有时推一推,就像蚂蚁搬家。
母亲和大哥这少儿寡母,身上的重担有多重!受 的累受的罪有多重!
我家没有北房,只有西房四间。据说,当年父辈分家,大伯父、二伯父抓逑,有幸都分到了正房,而父亲手气低,仅分到了场院房。为了填补家境,我们 在院子内养鸡、 种菜。在厕所内养猪、积肥。我记得,大哥每逢去挑水,就要二哥和我抱着提水的井绳。我们抱着很长的粗井绳,感觉十分沉重,也很累。
后来我年龄大一点,我也去挑水 ,我清楚记得,当时我把担杖的勾子挽起来(人太小太矮,勾子太长,挑不起捅来),我都是要把前勾子向左挽,后面勾子则要向右挽,以保持平衡,不翻担子。距我家较近的井,大人都叫它“懒水井”,距我家较远的井都叫它“甜水井”。每次去打水,凡是做饭和人喝的水,母亲都强调说要我们去甜水井,别去懒水井。我们基本上都听母亲的话,但有时也太累了,就偷懒,到近处的懒水井去打水。这懒水井的水,又苦又涩,不好喝 。

等我长大了,发现自己喝岀一口黄牙,看我大哥二哥全是大黄牙。这才明白,原来这甜水井是深水井,属于深层地下水,水质好。而懒水井,井浅,因我们家距离海边很近,实际上这懒水井的水,是海水的渗透水,又苦又涩,水内除去含有氯化钠食盐外,还含有氟化钾、氯化钾等其他化学物质,腐蚀牙变黄。别人看了我的黄牙,都说我是抽烟熏的。其实,真是冤枉,我从小到老,就没抽一根烟!
我还记得东冢街村,距我们村五里路,五天一个集市, 每逢集市,母亲必去赶集卖“古衣”。小孩时的我,一直对卖古衣很不理解,什么是“古衣”?为什么要卖“古衣”?后来我长大了,这才明白,所谓“卖古衣”,实际上就是卖破烂!家在农村有没有劳力,哪里有钱?这“卖古衣”就是卖些家中的一些旧衣服、旧东西,换点零花钱。
记得母亲每次赶集回来,累得一身大汗,一个大红脸,一双被缠足的小脚歪呀歪呀地走回家。一般都是给 我们每个孩子买一个烧饼,我们感到是那么的好吃。
我们家地里打下的粮食,如果在好年景,大约仅够吃8、9个月,一年内还要缺3、4个月的粮食,所以每年都要在院子里种上胡萝卜(我们当地叫红罗贝)。胡萝卜高产,既有胡萝卜又有胡萝卜叶子,种它,是准备在“欠年”(当地俗称,就是无粮时之荒年),吃胡萝卜及胡萝卜蘡子(即胡萝卜的叶子加绠子凉干的野菜)。再加上我们院子里有棵大榆树,每年都是预先撸下榆树叶子,放起来准备春天吃。春天的新鲜榆钱当然好吃,这人人都知道,但又有几个城里人和农村的富人,能了解拿干榆树叶子当饭吃?但对我家来说,这是解决缺粮挨饿的办法,几乎每年如此。
我们家里每顿饭,能吃上窝头加咸菜就满意了,有素炖白菜更是好菜,那能吃得起猪肉?我家靠海靠河近,我大哥那时正是半大小子,也学人家去打鱼,慢慢地,也能打一些小的鱼鳖虾蟹回来,改善生活。我的童年从没有吃过肉,自己喂的猪,都是拿去卖了换钱。大哥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到16岁,光荣地参军了!
后来我到昌邑城里上初中了,靠大哥和姨们资助,距家二十五里远,我吃住在 学校 。食堂里的菜,分甲、乙、丙三类,甲类是肉菜,价二角,我吃不起。乙类菜,含有肉,价一角,我也舍不得吃。我只能吃丙类菜,价五分,没有肉,纯炖白菜。我念高中,全靠大哥资助(大哥在部队当了小干部有一点薪水),我独自一人在昌乐中学,距家上百里 ,全学期住校吃食堂,钱少,没钱吃肉。
我上大学,靠国家的助学金完成学业。那几年,又正值国家生产救灾。糠菜还吃不饱,还吃什么肉?大概也是从小到大习惯了,后来我工作了, 当了局长,即使在酒场上我只吃青菜,不吃肉。我开玩笑对同事们说:“你看,我的思想比你好,我一不喝酒、二不抽烟、三不吃肉,我给国家节省多少钱!”
我也曾暗暗地想,我大哥从小比我受的苦多,小时候也没有吃过肉,不知道大哥现在吃不吃肉?
军属光荣

1948年10月 ,解放战争到了关键时刻,淮海战役正酣!十六岁的大哥姜在林,过早地长成为一个男人,积极响应国家号召,报名参加人民解放军。母亲此时内心真是舍不得,家中四个小孩子刚刚长大这一个,怎么舍得?但大哥毅然报名参军,  最后披红戴花,光荣地参加了中国人民解放军。大哥参军走后,母亲思念儿子心切!我清楚地记得,母亲和同村几个缠足小脚的军属母亲,从姜家泊村一路歪歪丫丫 走了120多里,走到了平度县城  。当时新的参军队伍,正在平度县城集训,母亲们来看儿子。可以想象这些即将上战场杀敌的军人的母亲,这是何等爱子之心?
又过了三年, 1951年的二哥姜在济,也是16岁,从昌邑中学参军。此时, 抗美援朝打得正酣,中国人民志愿军虽然有坚强的意志和战斗力,但是手中的武器还是”小米加步枪“,自然吃亏不少。国家领导人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决定从中学生中招兵学习开坦克。当时二哥正在昌邑中学初中上学,那时的初中生就是大文化人, 二哥参军后进入坦克学校。他在的志愿军坦克兵部队开赴朝鲜战场,时间不长朝鲜停战了。
于是,我家有两人参加解放军。  我家的大门上,挂上了领导和群众敲锣打鼓送来的“军属光荣”“一门二英”的两块光荣牌。
在那枪林弹雨的战争条件下,我们家三个男孩子中,有两个参加了中国人民解放军(我还小不够格), 应该说,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和保卫国家的战争中,我的家是为国家做出了贡献的。我的母亲,在生活苦难中把刚刚拉扯大的两个儿子送去参军,谁都说她是一位革命的母亲! 那时“军属光荣” 喊得很响,每年农忙季节,村里都组织人员帮我家“代耕代种”,派人干一些庄稼地里的重活、累活等,这叫拥军优属活动。每年过年,乡村政府头头都领着干部群众,打着锣鼓,给我家的大门上,挂上新的光荣牌“一门二英”“军属光荣”牌子。当时送光荣牌的队伍和 看热闹的群众,不能说人山人海,也确能挤满胡同,四邻八舍谁不羡慕?
大哥参加的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二野战军。 听大哥自己说, 他参加了渡江、 解放江南、进军云南、贵州等一系列战役。在激烈的解放战争中,在枪林弹雨中冲锋陷阵,他从来也没有想到能活下来,但他奇迹般地活下来了!
云贵剿匪,说是“匪”,并不真是土匪。实际上是国民党正规部队,溃败后,划整为零,白天都穿着当地老百姓的衣服,夜里说集合,拉出武器就是部队。剿匪,是当时进军大西南的一项重要的战斗任务。为适应战斗需要,一般都是以班排为基本作战和工作单位,必要时才集中成大部队。先从城市边缘,逐步伸向农村。先从县城范围,逐步深入到乡镇、村庄。先从交通较为方便的地方,逐步扩展到偏远的深山老林内。他给我讲了很多他亲身经历的战斗经历和战斗场面, 我至今仍然记忆犹新。其中有两次, 都是他应战死而没有死的故事 。

有一次,大哥所在的加强班(以一个班为基础,又增加一些人员),深入到一个偏远的山区剿匪 。那一天大哥得了什么病,晚上突然发高烧,紧急把他送回县城去看病。就在这天的夜里,大批的土匪集合起来,悄悄地摸进了解放军的住地, 他们全班人员除他们几人去医院跳过一劫外,其余全班人员全部牺牲。还有一次,也是在大山里剿匪,那一天,本来是轮到大哥去站岗。上级领导催要一个汇报材料,指导员让大哥去写(大哥有点小文化),另派别的人去站岗。谁知,就在那个夜里,发生了事故,几个岗哨全被土匪给“抹了”,牺牲了。
大哥沉重地说:“那天,本来死的应该是我!”
大哥16岁参军,勇敢善战,历任战士、班长、排长,18岁任连长,战场上多次险死而未战死。建国后,他被选调到新成立的空军,成为新中国第一代航空兵,不久被提拔任空军某部大队教导员。
大哥再见
大哥被转业到了河南省洛阳市新安县,按他当时的级别,安排当了新安县的法院副院长。后任新安县针织品公司经理。

文化大革命开始了,因为我家被划为了富农,大哥因为家庭成分被打入牛棚,先是在牛棚接受革命群众批判,后来,被遣送回老家山东省昌邑县姜家泊村,交当地群众监督劳动改造。后来,又被返回河南省新安县劳动改造 。此时,老婆也提出离婚。我陪着大哥到湾崖(大嫂住在娘家湾崖),我站在院子里,看到她两人在屋里,吵吵一上午。其实,大嫂也不是愿意离婚,只是迫于当时的政治形势压力下,也在其父亲(她父亲是积极主张离婚者)的强烈要求下,才提出的。
此时他的生活极度困难,别的不多累述,一次我去他家,我看到,大哥的儿子小波的小手被冻得皮肉都烂了,露出了白小骨头!可以想象大哥当时的生活环境多么恶劣!可怜的大哥,受到了身心折磨和屈辱 ,得了严重胃病 !
1975年我大哥的胃病,恶变成了胃癌,生命垂危!
我带着悲痛的心情,三次请假去河南洛阳新安县,看望我的大哥 。第一次是75年,看到他的来信说确诊得了胃癌,我心情沉重,马上请假去新安,看望大哥。那时医疗条件很差,新安县又是河南省洛阳市的一个小县城,比较落后。我去后,找到大哥的所在单位—-新安县针织品公司,询问大哥的病情,经他们同意,确定让大哥去洛阳市第三人民医院开刀。洛阳第三医院,在洛阳市的西部的澗河边上,也算是洛阳的一个大医院。大哥的手术,在台上开了四个多小时,手术完后,大夫告诉我说:手术还算成功,胃切除五分之四,但因病情发现得晚,癌细胞已经转移了!病人的生命期,还有半年到一年!
第二次是76年初春。大哥手术伤口恢复时间不长,癌细胞已经扩散到身体的其他部位,病情又加重了,这也是大夫预料中的。这事不好再瞒下去,也瞒不住母亲了。我只好把大哥的病情,如实地告诉了年迈的母亲。母亲痛哭流涕,坚持要去河南,再看她的大儿子一眼 !我的本意并不愿意母亲长途劳顿,去那里再哭哭啼啼,但母亲一定坚持要侍候我大哥到他生命最后,我也没有什么理由好阻止。于是,我也只好带领着母亲乘上去河南的火车。一路上母亲不吃不喝,不停地哭泣, 大哥、母亲都是我最亲的人,想到、看到这个情景,我心里难受,也没有办法,也只能再三劝解母亲, 以防母亲身体也出问题!想起古人诗句:“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如断魂!”,不就是写现在的我和母亲吗?
第三次,是在76年七月份大哥病危。我接到大哥病危的电报,从济南急呼呼地赶到洛阳市立三院。看着气息奄奄满腹心事的大哥,痛苦地即将离开人间,我的心都快要碎了!我知道,大哥此时的头上,还冤屈地戴着帽子,没有解放!心里还挂念着七十老母,还有似懂非懂事的两个孩子!二小子姜小刚小小年纪,却得了严重的肺结核病!病床前,是泪如泉涌的母亲和大嫂, 医院的医护人员,一批又一批不停地对即将病故人进行人道的、象征性的打针抢救,我脑子里是又悲痛,又紊乱成一团麻!我眼含热泪,却没有任何办法,眼看着我大哥即将离开人间!霎时间大人和两个孩子嚎啕大哭 !大哥走完了这44岁,短暂的一生!惨痛的一生!
大哥在11周岁(12虚岁)时死了爸爸,自己就成了家里的主要劳动力,在农田里磨盘滚打,养活母亲和三个小弟妹。16岁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为祖国解放事业献身,在战争的死亡线上侥幸挺了过来 。没想到在后来的文革年代,受尽屈辱,44岁含冤进了鬼门关!
他死前定有心事难以言表!
1976年,是不平凡的一年 !  三位伟人周总理、朱总司令、毛主席相继去世!唐山发生百年一遇的特大地震!华国锋、叶剑英等中央领导带领真正的革命人民 ,一举打倒了四人帮!
1978年,给大哥平反!恢复了大哥的党籍和干部身份 。此时大哥虽已经去世,但能给大哥恢复了名誉,同时党的政策挽救了大哥的两个儿子,靠党的政策和他们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大学和中专学校,走上工作岗位。
大哥在阴间会衷心地感谢党,感谢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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