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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童年的“年”

在童年的记忆里,春节无疑是最隆重、最有仪式感、也是最有诱惑力的重大节日。 一进腊月门儿,年味就在村庄和四野里弥漫开来。忙碌了一年的人们,开始调整心情,筹划过年的事儿。女人们推磨拉碾准备细面和糕面子,忙着蒸饽饽和年糕等,男人们则开始着手采购。从“辞灶”(农历腊月二十三)开始,过年进入倒计时。“辞灶”也称“小年”,家家户户祭祀灶神,在灶王爷像下面摆放糖瓜和蜜枣,生香烧纸祈愿,为的是请灶王爷“上天言好事”。二十四日“扫屋”,即把屋内的所有物件倒腾出来,屋里院内全部清扫擦洗干净,再逐一搬进去整理归位。 接下来的几天,一直都在紧锣密鼓地忙活着。尽管那时候大部分家庭并不富裕,但对年货的准备却从不马虎。当时置办年货大致有三种渠道:扯布料、买烟酒糖茶油盐酱醋等,得去供销社;割猪肉、买下货则要去屠宰站(食品站),当然,即使有钱也未必能买得到下货,那是给头头脑脑和关系户准备的;采买花生瓜子灯笼香烛对联鞭炮等就必须去赶年集。赶年集的人多数是去置办年货的,也有的是去赶闲集,因为年集上人头攒动,十分热闹,在当时是不可多见的风景,岂肯轻易错过? 从上世纪七十年代起,对联除了手写的,还有印刷的(称印版货)。当地有一位名气挺大的书家,写了一副“七亿人民七亿兵,万里江山万里营”的对联,字体俊美、苍劲有力,曾一度印刷、销售了好几年。有一位老兄到最后一个年集上揭(买)对联,因为去的晚大集快要散了,准备收摊的卖主只剩下一副对联,而且还没了横批,这老兄买回家灵机一动,把两联的最后一个字裁下来当作横批——上联是“七亿人民七亿”,下联是“万里江山万里”,横批是“兵营”。故事不知真假,曾一度传为笑谈。 除夕是最忙活的一天,上午挂家堂(家堂也叫“影”)、贴对联、洒扫庭除,挑满水缸。女主人一大早就“捞陈饭”,然后紧锣密鼓地准备着过年的祭品和数量可观的饺子。午饭过后便是去祭祖,家族五服以内的男性按惯例在指定的时间和地点聚集,带上香纸和鞭炮,去村外的墓地上坟,请已故的先人们回家过年,这个时候宗亲关系一目了然。整个下午,目及处多是祭祖的人群,上坟完毕再一起去同姓宗祠祭拜——那里供奉着家族的总谱(或称总影)。 夜幕降临,整个村子安静下来,除夕夜充满了神秘感。晚饭后,老人们表情凝重,孩子们不敢多言。过年得说吉利话,比如蒸馒头开裂了叫做“笑了”,煮饺子煮破了叫做“挣了”,不小心把盘子碗摔碎了一家人会异口同声的说“岁岁平安”,稍不留意说错话就会招致老人的白眼。吃了晚饭即便没有睡意,也得和衣而卧,黄道吉日之良辰一到,旋即起床。此时两边家房(厢房)的房门是闭着的,点上几个小炮仗扔出去,“噼啪”一响,这叫“开门儿”。出来要做的第一件事是磕头,长辈在正北处端坐,接受晚辈们的跪拜。接下来走到院子中央,庄严肃穆地上香烧纸,燃放鞭炮,这叫“发马子”。鞭炮是提前放在炕上“炕”着的,因此响起来特别清脆。期间穿插着放一些花炮仗和二踢脚,有时也放几个土礼花(老家叫它泥古墩子),喷出来的火花“嗤嗤”地往上窜,金星喷涌,霎时映红了整个院子。放鞭炮最怕点不着、放不响,或是响着响着突然中断,若是这样,一家人都会默不作声,整个年过得就很沉闷,总觉得接下来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如果放的鞭炮“噼里啪啦”清亮连贯,一家人就会笑逐颜开,心情舒畅。 发过“马子”吃饺子,饭后男人们就带着男孩子去族长家集合依次拜年。走在胡同里,寒意料峭,晨风中灯笼里蜡烛的火苗一窜一窜,特别有年的味道。街道上遇上拜年的,无论辈次高低,都要喊一声“过年好”!后来村庄规划,族人们住得越来越分散,这样就得村东村西来回串胡同,有时也不免走错了家门……如此这般跪下、起来,磕完头也就差不多天亮了。 清晨时分,一宿未睡的小伙伴们才得以欢聚。大家仍然精神抖擞,争先恐后地交流自己的鞭炮是多少响,吃饺子吃了几个红枣,几个钢镚。当然还要比一比衣兜里的炮仗谁多谁少,因为接下来要去村外的雪地里或者是冰上燃放,届时把炮仗插在雪堆上,或是扔进冰窟窿里,炮仗响过,蹦得雪花飞舞、冰水四溅,溅到小伙伴们脸上,身上,大家尽情地笑着,闹着,快乐无比。而女孩子们清早出来,都穿的比较鲜丽,用红色或绿色的头绳扎着小辫儿,系着漂亮的围巾,不是被嫂子们带着去看新媳妇,就是去看踩高跷、跑旱船的,脸上红扑扑、羞怯怯,煞是好看。 从初二开始攀亲,有道是“十里不同俗”。老家拜年的顺序是“初二姥娘初三姑,初四初五拜丈母”。关于老家初二拜谁的问题,一直饱受诟病。初二不去拜丈母,不是因为别的,是当地有一个说法——出嫁的闺女不能看到娘家挂着的写有已故先人名字的家堂,看到了对娘家人不利,而这个家堂初三早饭后才能落下来,也就是说,此前闺女是不能回娘家的,这个习俗一直延续下来。现在过年也有一些家庭不挂家堂,初二去拜岳父母的也不在少数。 初三“圆年”,之后相继是“破五”、“元宵节”,再就到了“二月二”了,大人们早已开始辛勤劳作,盼望着有个好年景、好收成。 之后的若干年,物资越来越丰富,生活节奏越来越快,过年过节的讲究也越来越少,甚至有人把祭拜祖先当作是封建迷信而不屑一顾。疫情爆发以来,不少行业步履维艰,好景难再。即使是过年,街市或村落也都比较冷清。春节晚会上雅俗共赏、喜闻乐见的节目凤毛麟角。没有了鞭炮声,也鲜闻祝福声,大部分人都在摆弄着自己的手机。时常听到有人抱怨,过的这是什么年?我也觉得似乎少点儿什么——是年味,是那久违的年夜里热气腾腾、沾有烟灰的饺子,是母亲亲手制作的豆包和年糕,是老家那些繁琐的年俗节礼,是寒风中擦肩而过的拜年人的身影,是节前节后此起彼伏的鞭炮声,是七大姑八大姨家的串门攀亲…… 从那个时代过来的人,大都喜欢怀旧。其实,假设让这代人再重新走一遍过去的路,恐怕也很难找到当年的那种感觉。但不可否认的是,那个年代尽管经济拮据、物资贫乏、生活艰辛,但人们期望值低,富足感强,干得有劲头,活得有奔头。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疫情仍未消退,人们依然焦虑。在这辞旧迎新的时刻,祈愿国运昌盛、山河无恙、岁月静好、百姓安康。孙克森 写于壬寅年腊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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